唐见微在原地等了一会儿, 没瞧见童少悬回来,便再也忍不住,向长辈和朋友们说了一声, 放下箸去寻她了。
原本铺陈十分枯燥的童府,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一些娇艳的花草和姿态妙趣的盆玩。
唐见微从一派生机勃勃的植被中穿过,看见童少悬坐在童长廷昨日刚刚搬来还不知道放在哪里才好的湖石之上,手里拿着紫檀刚刚做好的干干净净的豆渣饼,自己吃一口丢给阿花一口。
阿花个头蹿得比童少悬还快,之前还跟小猫似的, 如今体型已经和阿黄有一拼了。
童少悬背对着唐见微, 唐见微刻意藏着步子靠近她,听她长叹完短叹的。
“真是丢人……”童少悬将最后一口豆渣饼塞到嘴里时闷闷地呢喃这么一句。
“丢什么人?”唐见微突然在她身后开口,见她实打实地猛一哆嗦, 一口豆渣饼呛到了喉咙里,噎着了!
唐见微吓坏了, 赶紧给她顺背:“快!快吐出来!”
童少悬喉咙一动, 顺利地吞了下去。
唐见微:“……没事吧阿念?!”
童少悬脸色不太好看:“在你来之前的确什么事都没有。”
“我这不是看你吃饭吃一半突然跑了,还以为你有什么事呢。你同窗今日来家里做客,你倒好, 饭也不好好吃, 又怎么了?我是不是哪里又得罪你啦?”
唐见微说这些话的时候并没有责备她的意思, 疑问之中反而带着些温柔, 弄得童少悬更不好开口了:
“没有啊, 你好好的哪有得罪我。我就是……”童少悬看了一眼扒在她脚边,正用黑漆漆的小豆眼凝视着她, 想要继续讨食儿的阿花说, “我怕阿花没东西吃嘛, 所以过来先将它喂了。”
“是吗?你这是过来喂阿花还是跟阿花抢吃的呢?我看你自己吃一口给阿花吃一口,抢的可都是它的口粮。本来它自己吃是够了,被你这么一耽误,只怕是要饿一晚了。”
“……唐见微!你根本不是来关心我的!你就是来闹我的!”
看童少悬终于有脾气了,唐见微也跟着笑了起来:“是啊,我就是来闹你的,我什么都能忘,闹你这事儿可不分四季昼夜。猪食好吃吗?你说你这什么德性,是我平日里没有伺候好你吗?居然连阿花的口粮都不放过。”
童少悬本来心情就失落,没有迎战的心思,唐见微又按日常三餐来逗她,若是放在平日,这么几句话下来童少悬应该很快被激起的斗志,立即卯起来跟唐见微你来我往个十几个回合,直到两人将这一日未见时分在心里滋生的那些思念的情绪全都消磨殆尽,这才算是神清气爽。
可是今天童少悬似乎完全没有要继续跟她打嘴仗的心思,说了两句之后她便垂下了头,不吭声了。
唐见微察觉到了她不太对劲,正要收敛胡闹的心思认真问她发生了什么事情,她便说要回前厅去了。
唐见微跟在她身后寸步不离,也没有再追问,但是让她能感觉到自己一直跟随着她。
童少悬和唐见微一前一后回到了前厅,挨着坐下,招呼着同窗们继续吃饭。
旁人感觉不太出来,但是宋桥很敏锐地发现这俩孩子似乎不太对劲。
特别是阿念,魂不守舍的样子可真是熟悉,就像是唐见微还未来到童家之前,她常有的状态。
吃饱喝足,葛寻晴她们陪着喝了几壶茶,便告辞回家写功课去了。
童少悬送她们离开,童少临也陪同到童府大门口。
临走时石如琢回头看童少临,童少临双手交叠在身前,温柔地对她笑着点了点头。
石如琢也对她腼腆地回应,心上松了一些,跟在葛寻晴她们身后一块儿往坊外走。
葛寻晴看到她俩隔空对笑这一幕,好奇地上来问石如琢:“你和长思大姐都聊了什么?看上去似乎很聊得来嘛。”
“嗯,聊了一些心事。”石如琢说,“阿照姐姐人很好的。”
“啧啧啧,叫得这般亲热,都交换小字了啊?”
没等石如琢再说,在一旁看热闹不嫌事大的白二娘插了一嘴:
“怎么了仰光,你吃醋啊?”
葛寻晴哀叹了一声:“我可太酸了。”
石如琢倒是有些好奇,等着听她继续说,果不其然,葛寻晴道:
“我还没打入童家内部呢,咱们攻玉就抢先一步了。看来以后想要再到童家蹭饭,得靠咱们攻玉引荐。”
白二娘白眼已经翻到后脑勺,石如琢已然跟上了葛寻晴的思路,笑道:
“仰光心里果然只有吃的。”
“什么意思?自然还有别的。”
白二娘补刀:“还有喝的。”
石如琢:“还有睡觉。”
葛寻晴:“……长思不在你俩就联合欺负我是吧!长思,救命啊!”
白二娘:“你确定长思在会救你?她只会站在我们这边一块儿抨击你这个纨绔罢了。”
“我还纨绔?有我这么穷的纨绔吗?我可是实打实的正经人,是吧攻玉。”
石如琢:“哎?那可不一定。我觉得阿白说得挺在理。”
葛寻晴:“……完了,连攻玉都被你们带坏了!阿白!你可知罪?!”
三人打打闹闹相伴着回了家,初夏星空璀璨,白二娘和葛寻晴石如琢挥手告别,要进家门之时不自禁地看向夜空。
本来说好上巳节和阿深姐姐一块儿出游的,她起早贪黑将银子都赚够了,谁知阿深姐姐开始到食铺忙活,已然忘记了这件事。
白二娘有些失落,今晚都没能见到她,一颗心空落落的。
童府里都住着什么妖孽,直教人魂牵梦萦……
白二娘垂头丧气地进了家门。
.
童少悬送走了同窗,跟大姐和大嫂一块儿进屋来,唐见微站在大门口的竹林小道的入口等着她。
“大姐,大嫂。”唐见微向她俩见礼。
两人同时向她点头,唐见微说:“我找阿念有些事。”
“嗯,你们聊。”童少临挽着路繁往她们卧房的方向去了,很快消失在竹林之中。
“我看阿慎神情有些吓人,不会出什么事吧?”
路繁保持着和童少临相同的步伐,往卧房的方向走时,忍不住回头看了几眼。
“阿慎的脾气你也知道,一向急得很。”童少临靠在妻子的肩头,和她挨得更近,整个紧紧地贴在她胳膊上。
路繁被她这般依偎着,心头的热意渐渐升起,挺直了腰背让她靠得更舒服些。
童少临步伐慢了点,路繁也跟着慢下来,听童少临在她耳边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