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微臣信口胡诌的话, 陛下可千万别往心里去。陛下可是媲美尧舜禹汤的明君!”
童少灼曾经率领四十多人的轻骑部队被敌方四千精兵包围的时候都没让她这么哆嗦,没想到如今就天子一人,竟让她立马认怂, 口不择言只为讨好对方。
“哦?你还知道尧舜禹汤。朕觉得你当初说得挺真情实感。”卫袭声音之中已经带了些笑意, “你们轻骑对朕有何意见, 如此不待见朕?”
“不敢……微臣怎敢对陛下有什么微辞。微臣没念过几年书,常年征战,身边都是些糙汉, 自然沾染了孟浪的性子,口里说出来的没几句中听的好话。那都是,都是打趣的话罢了。”
童少灼伏在地上又急又怕。
急的是自己这张口无遮拦的嘴,终究是闯了大祸。也不知道卫姐姐……不, 天子是不是因为当初被她胡乱言语激怒了, 才故意折腾她,封了贵妃抓进后宫来慢慢消遣。
若是只针对她一个人还好,要是因为她而连累整个童家的话, 童少灼可真是童家上下的大罪人了。
怕的,除了有可能连累阖族上下之外,更怕的是卫姐姐会因为她大放厥词而看轻她,讨厌她。
童少灼心绪波澜狂生,完全没注意到寝衣的腰带已经松开了,衣领大开, 伏地的动作让她露出了后脖子和一截后背。
卫袭瞧见了她后脖子连着后背,有一道触目惊心的伤痕, 一直延伸到寝衣的衣领之内。
卫袭上前, 托住她的下巴, 将她的脸抬起来。
偶有虫鸣的长廊之上, 借着纱灯的微光,童少灼和卫袭相视。
卫袭抚摸着她有些粗糙的脸庞,看着她额头和脸庞上细小的伤痕,便知她曾直面危险,也曾腹背受敌。
可以想象她的悍勇,也能体会她在为了大苍江山曾命悬一线。
“你是因为后背的伤才回的博陵。”卫袭将她拉了起来,童少灼有些受宠若惊。
“是……”
“后背是如何伤的?”
“夺易县那次被敌军埋伏,我护着同僚杀出重围之时,后背被细作砍了一刀。命大,没死,但也丢了半条命。自那以后即便伤口愈合,也时常感觉疼痛,使不上劲儿。陛下体恤微臣,让微臣回京授赏休养,我便回来了。”
卫袭笑道:“虽说冒冒失失,却也是我大苍良将。”
童少灼见她笑得太好看,明眸皓齿,浑身的金贵和肃然之气,和那日初见时教童少灼为之倾心的气息一模一样。
童少灼心狂跳不止。
她忽然想起今晚她与天子要做什么。
她要侍寝。
“衣衫穿好。”卫袭道,“虽是夏夜,也不该这般不修边幅。”
“好……”童少灼脱口而出一个“好”字之后,觉得不对,立马改成了“喏”。
卫袭目光自她身上移开,没再说话,往寝殿去了。
童少灼跟在她身后,已经被夜晚长风吹干的头发散在肩头,羞赧的桃色留了一抹在她的脸庞上,倒是有一份难得的女子春-情。
原本糟糕的心情被童少灼扫去了不少,卫袭自敞开的寝殿大门进入,寝殿之内光线幽暗旖旎,垂帐轻轻摇曳,她坐到床榻上,对童少灼道:“感觉如何?”
“什、什么感觉?”
“上回明江边你不是说要嫁入我卫家,如今这么快就实现了,童校尉有何感觉?”
不提明江边的事还好,一提童少灼便想起自己曾经对天子说过何等轻浮调侃的言语,只觉得一阵晕眩,尴尬之感直冲天灵盖,让她几乎要站不住。
“那,那日是微臣无知,冲撞了陛下。原来陛下是因为这件事才将微臣召入后宫,可是要敲打敲打?”
天子坐着,童少灼站着不太合适,只好跪坐在她面前。
高挑的身形立即变成一小团,有点儿委委屈屈的意思。
“微臣知错了,若是陛下还是不解气的话,尽管惩罚微臣一人便好。千万不要责备微臣家人……”
“哦?你觉得朕是因为要敲打你,才封你为贵妃?你当这贵妃朕轻易许人?”卫袭笑起来温和多情,一旦板下脸来也十分骇人。
童少灼见她翻脸比翻书快,心里叫苦不迭。
都说伴君如伴虎,此话一点儿不假。
她这张嘴就不该长,一开口全是错。
“那,陛下究竟是为何……”
童少灼想不明白。
卫袭说:“你上来。”
童少灼眼睛一圆:“上,上哪儿?”
“今夜你要做什么内侍总管没告知你?”
“告知倒是告知了。”童少灼一着急,脑门的汗都要出来了,“可是,微臣还是不明白要上哪儿。”
“上朕的腿上来。”
“……”
这……
天子有命她有狗胆可以不从,但卫姐姐的话即便再奇怪,她还是要听的。
童少灼爬上了床,脸枕在卫袭的大腿上。
这个姿势感觉挺温馨的,卫姐姐不会想哄我睡觉吧。
卫袭:“……”
“你这是什么睡前听故事的姿势。”
“蛤?不对么?”
“起来,面对着朕,分腿。”
“……”
此时的童少灼骤然想起内侍总管先前说的话——
一切遵循天子的指令,以天子的喜恶为重。
童少灼乖乖地按照卫袭所说这么做了,当她迎面攀上卫袭的身子,坐在她大腿之上,扶住她肩膀的时候,整个人发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