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开始呢,是郭荣受伯父伯母之托,要给堂妹找个好人家。文武双全一表人才风华正茂如我们葛公子,怎么看,当然都是郭姑娘的良配啦!本来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郭荣长兄为父,就作主想把郭姑娘嫁给葛公子;田契也并非违例投献,而是作为姑娘的嫁妆交到了葛公子手里。
“这原是件大大的喜事,然而郭姑娘觉得,自己有孝在身,无论如何,也要过了三年孝期才能成婚吧。可郭荣哪懂这少女心思?直接就问她愿不愿意嫁给葛公子。郭姑娘一个女儿家,怎么好意思说‘愿意愿意,但要过几年再嫁’这样的话呢?
“可郭荣不明真相啊,心急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生怕再也找不到如葛公子这样的好儿郎了,难免埋怨妹妹不懂事。一时情急,就把她关在宗祠,盼她日夜对着父母灵位,能想通为兄作长的一片苦心。至于什么饿死啊打断腿啊,都是长辈吓唬小孩时常说的话嘛!但郭姑娘事亲至孝,还沉浸于丧母之痛,不及思量分辨,就统统当了真。这才一时错了念头,误会兄长有歹心。
“至于葛公子,就更无辜了!因为与郭荣相识日久,认为他人品忠直、办事可靠,妹妹秉承家风,当然也定是贤良女子了,才愿意结这百年之好,却不知他们堂兄妹正因误会闹着别扭,于是乎莫名其妙被卷入这场风波来。
“说到底呢,这就是一场小得不能再小的家事纠纷。至于王爷啊官府啊,根本无需惊动,更没必要被牵扯进来。大家细想想,是不是这样子?”
天晴一席洋洋洒洒的总结陈词,居然把这个乌七八糟的局面给圆住了。乍听之下,居然还没有太大破绽。
趁着众人还在消化惊奇,郭荣反应最快,见这位娘娘有意要保全葛思雄,那自己也顺带小命无忧,很可能连私献田契的罪名都不用担了,一张鞋印脸立刻改哭为笑,连声道:“正是!正是!娘娘说得一点不差。这整件事,不就是个误会,不巧碰不巧嘛!”
听到天晴最后一句特意把王爷和官府撇除在外,葛诚总算有了底,心知王爷还不知道此事,不肖子的前程也算是保住了,大石松落,按着葛思雄低首道:“娘娘明察秋毫,推断缜密,有理有据,下官佩服不已!从今以后,下官对犬子定当严加管束,朝督暮责,不负娘娘一片信任!”
“可,我……”
郭碧瑶正想出声,已被花姣拽至身边,低声劝解:“娘娘故意这么说,都是为了你好。你身为女子,按律不能继承田产,就是进京告御状,这田地怎么都还是你堂兄的。就算他因私献田契被流刑充军,你的地也会被收回本家,到时宗族长辈定不能容你,更不要说葛家父子了。
“即便葛思雄被定罪,葛诚也依然是王府长史,要对付你一个弱女子,还不是反掌间的事?虽你不愿,如今你能依靠的却只有郭荣。娘娘就是要让他知道厉害,有所忌惮,这样娘娘在一日,他便只能对你稳妥照顾,不得再逼你嫁人作妾。你可别辜负娘娘的苦心了。”
郭碧瑶听花姣一番说明,一时心中百感。另一厢,天晴拍掌笑道:“好了好了,如今误会已然澄清,皆大欢喜~郭荣呢,今日就把郭姑娘领回去,兄妹两个和和气气,该吃吃该喝喝,不要再闹别扭了。至于姑娘和葛公子的亲事么……郭姑娘一片孝心,葛公子饱读圣贤书,现今知道真相,定然感佩之至,怜惜体恤。是不是呀葛公子?”
葛思雄被她的眼刀甩得心神一慌,忙半躲到葛诚身后,捂着又青又紫肿成馒头的手背,头也不敢抬,迭声应诺:“是是是……”
“所以依我看嘛,这婚事可以成,但要等到郭姑娘三年孝期满后。葛大人看呢?”
葛诚会意:“犬子无才无德,难当郭姑娘良配。奈何小子不知轻重,竟私收妆奁在前,如今既已说破,这份田契自要还给郭家。”说罢将田契双手捧至天晴面前。
天晴也不矫情,收下又递给了郭碧瑶,高声道:“也对,这既是郭姑娘爹娘留给你的嫁妆,以后再给出去,可须得是自己挑的夫君啊。”说罢乜了郭荣一眼,迫得他讪讪弓了弓腰。
……
戏终人散。张玉在一边脸色变幻。天晴翻眼道:“干嘛?不是张将军不让报官的吗?这样解决了,还不满意啊?”
张玉抿抿嘴,低头拱手:“娘娘做事,哪里轮得到末将置喙满不满意。”
见她一脸得色地走了,张玉心里憋火,走出长史司院,才撞见灰头土脸赶来给葛大人报信的小将,忍不住怒骂:“直娘贼去哪里摸的鱼?怎么现在才到!”
“禀大人,都怪车马行那匹马!简直跟中了邪一样,根本不听使唤,撒蹄乱跑不说,路上还几次差点把标下给掀下来!标下死死攀住,等它停住一抬头,却已到了城西和义门边上……再往回赶,就是这个时辰了。”
不用说,又是那苗姬妖女干的好事了!张玉恨恨咬了咬牙,这下坏了王爷的计,要怎么交待才好?
不出半天,天晴援手民女郭氏的事迹就传遍了王府。众人惊叹之余,又猜想,王爷一向对葛长史敬重又厚待,这次果娘娘开罪了他,只怕王爷必要生气,今天晚上,是无论如何不会去果娘娘那儿的了。
然而,他们想错了。
“听说你这一天收获颇丰啊,金匣的线索没找到一星半点,北平大街小巷被你逛了个遍,还成功把葛长史父子给得罪了!”
“哎……都怪这个葛诚呀,只管生不管教,养出这么个儿子来,到处闯祸。我实在看不下去,就替他出出手咯~也不知道葛诚这次有没有想明白道理,要是我呀,肯定回头就关门痛扁那臭小子一顿!让他几天下不了床~不下手狠一点,他都不知道自己错在哪~”
居然还敢说风凉话!朱棣怒道:“不知自己错哪的是你!葛诚是朝廷放在本王身边的眼线,你知不知道为了笼络他,本王前后花了多少心思?”
知道,各种包庇纵容嘛。“具体多少当然不会比殿下清楚了,但大概也猜得出,不然以葛思雄区区一个小秀才,也不敢这么胡作非为的。”
朱棣不理她话词里的讥讽,继续痛骂:“你就是长了个猪脑子,也该知道有些人不能得罪!倘若惹葛诚记恨,回京述职时在奏本里随便添上两句,就足够本王受的!就因你一时兴起,为一个素不相识的野丫头,装侠士、逞英雄,整个王府的人都要被你害得去喝西北风么?!”
“哎哎殿下这话就不讲道理了。现在是葛诚父子仗着有王府撑腰,作威作福,给殿下丢脸的是他们。就因为我是王府的人,所以才要为殿下的名声着想,及时拨乱反正呐!不然殿下辛辛苦苦建立起的清誉、民望,一朝全毁在他们手里了,那时才悔之不及呢!”
“这么说我还该夸你了!”
“这倒也不必~为殿下分忧,本来就是下属的职责嘛,只要殿下能明白我一片苦心就好啦!”
朱棣气到极处,反而笑了出来:“那你的苦心可真不能辜负了!非得赏你些什么,才说的过去!”
“呵呵……殿下何必如此客气啊。”天晴见他神情,已知触了他逆鳞,不太可能善罢了,隐隐有些懊悔今日的冲动,正想怎样转圜补救……
“本王赏你即刻起禁足,不得再迈出王府半步!”
“啊?”此节天晴却没料到。“连王府都不能出了??那我还怎么寻宝找线索啊?”
“你还准备装疯卖傻到什么时候?快把那一匣的下落说出来!”
“诶……我早就说过了,眼下是真的想不出那一匣会在哪儿。关键就算想出来,也只能拿到四分之一的藏宝图啊,对殿下有什么用呢?”
“想不出来就慢慢想,禁足就禁到你想出来为止!”
“这样两败俱伤,又是何必!殿下,不如……”
“闭嘴,本王要休息。你可以滚了。”天晴还待挽回,朱棣却明白下了驱逐令。
天晴无法,只能以比平常更小心十倍的脚步蹑蹑出去,心中祈祷第二天他消了火头,能收回成命。
毕竟她又没杀了葛家父子,能有多要紧?哪比得上宝藏干系重大?
然而,她想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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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