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输我也誓战(2 / 2)

朱高煦恶狠狠瞪她一眼,拿定主意打足腹稿,转头就去告了她的状。

当然,自己丢脸的经过,是绝对不能讲的。

“父王!那果尔娜真是个妖女,我亲眼见过她施妖法的!不如趁早把她杀了,这贱货留着决计是个祸害!”

“胡闹!看看你自己,像个什么样子?想想自己的身份,小小年纪满嘴腌臜,成何体统!”

朱高煦自小霸道蛮横,从来要风得风,何曾被父亲这样讲过?此刻胸膛起伏,恨恨不平:“父王,父王是不是真被这妖女作法迷住了?”

朱棣一拍案面,怒道:“胡说什么!”

“我没胡说!王府里上上下下都在传,新来的果娘娘很快要当上王妃了,父王说不宠她,让她干活,其实都是在和她闹着玩。父王是真的移心别恋,不管母妃了吗?!父王您醒一醒!这果尔娜确凿就是个妖女,别再中她的妖法了!”

“够了!谁这么闲得嘴碎,说出来名字,统统拉去砍了!”

朱高煦昂首道:“直接砍了果尔娜,不是更快?她一个蛮乡来的下女,不识抬举,三番两次冒犯我,早就该杀了!”

“混账东西!为父做事难道还要你来教,滚出去!”

当夜,王爷又去了长春阁,府内众人包括黄俨在内都深以为奇——从前先王妃在世时,也觉得殿下对二公子太过骄纵,几次劝说,殿下都不以为然;今天为了果娘娘,殿下却把二公子骂得大哭不止,奔出书房。各人虽然爱惜脑袋,不敢再作妄议,心中却觉得不管议不议,事情已清明得跟水一样,对天晴自然愈发客气恭敬,全没想到当晚在长春阁内是这样一番对话。

“成天正经事不做,你净和小孩子瞎闹些什么?”

“哪个大魔头不是从小孩子长起的啊?现在不闹,以后再想闹,就来不及咯!”

“本王的儿子,轮不到你来管教!这都好几天了,金匣的事到底怎么样了?”

天晴瞪圆了眼睛:“还能怎么样?殿下不让我出去,我又不是千里眼顺风耳,日日被锁在这府里,怎么找线索法?等着金匣印信从天上直接砸在我跟前,只怕都快一些!”

“那一颗的下落,你还不肯说吗!”

“那颗总有办法的,关键还是其他三颗啦。”天晴再度使出水磨工夫,“只要殿下点点头,很快就会有眉目的~毕竟线索就在这北平城里嘛。”

“当日你说托雷一脉的金匣在忽必烈手中,一定被他带来了大都,会留下线索,本王就觉得这推测站不住脚。元廷溃败,皇族显贵尽逃回漠北。当年魏国公火烧元宫时,几乎人去楼空,便有金匣羽印,也定会一起带走,哪会留给别人?能留下什么线索?”

“可殿下别忘了,元国覆灭也就三十年时间。当年亲历的人还有大把在这北平城里生活呢!出逃的宫人宫女也不少。再者,殿下回忆一下,赵曦当时怎么讲起秘宝传说的?‘有人见过’!且不论是不是和我见过的是同一个,要是四匣都好端端藏在和林同各汗国的内典宝库里,谁能见得着呢?

“之所以有隙可趁,有缝可窥,就是因为草原上从来不太平,元国和几大汗国部落,谁也不服谁~这么打来打去,今天你输明天我赢,你招降我投奔,你翻脸我叛逃,大家能为了一点水草牛羊,拼了老命勾心斗角,却没人惦记成吉思汗百年前留下的大宝藏——说出来,你信啊?”

她的口气轻慢随便,一如和同辈闲话,他忍了;但她说着说着居然就靠了过来,还合抱双臂,拿下巴指着他的鼻子反问,实在无礼到极点。

朱棣朝她掷去剪冰裁霜般的一瞥。天晴接到,悠悠踱开一步,继续道:“咳~再说,要是谶语是真的,和林汗廷肯定也在寻找金匣。自从元国衰败,他们哪天不想回到中原?除了他们,还有谁最想易这大明江山?但却至今毫无起色。说他们有宝藏却不用,怎么可能呢?如此联系起来,想也想得到,这金匣中肯定有几个已经流落出来了,是以目前没有任何一方能尽数集齐。

“就实力和动机来说,忽必烈及其子孙始终是金匣最有力的争夺者——说不定除了托雷的那个之外,忽必烈一族还曾经得到过其他金匣。可后来随着元廷衰落,有一部分就阴差阳错落到了民间,这也就解释了为什么我能见到,其他人也能见到。

“虽然具体过程缘由,目前尚且不知,但如果我的推断没错——殿下,没有比北平更好的突破口了!这么巧这里又是您的辖地,怎么能不动动脑筋,下功夫找找线索呢?”

“你想怎么找?出去逛街时挨家挨户敲门,问谁与元廷有故,见过金匣宝印吗?”

“诶~那倒不至于。我这方法,也不用离开王府,教您不放心。”知道他又在戏弄她,天晴更添了几分正经,“人人皆云燕赵之地多豪杰,可豪杰也要吃五谷,挡不住生老病死、头疼脑热呀~我之前在云南学过一些医术,汉家的、苗家的都会点,要不然,殿下您让我开个义诊堂试试?您身体强健是不知道啊,人生病的时候可脆弱了~对大夫更是无条件地信任。不管你问什么,他们都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三教九流人多口杂,保不准就能漏出点什么有用信息呢?”

“既然保不准,那就不准。”朱棣干脆道。

天晴怔楞一下,眨眨眼问:“不准……是,什么意思啊?”

“不准就是不准,你是聋还是傻?”

“这……”天晴根本没想到,她自认有理有据说到口干舌燥,就被他这么拒绝了?“是为什么??”

“你一个身份低微的蛮乡女子,在王府上蹿下跳已然过分,现在居然还要抛头露面开什么义诊堂,平白无故惹人注目,要旁人怎么看?”

“要旁人怎么看??”天晴更加不解了。

“旁人会觉得,本王莫名恩宠于你,处处给你机会出风头、拢人心,必是被你这蛮乡妖女媚惑住了,想晋你为正妃,才容你这般张扬胡闹!”

“哈?”天晴简直惊呆了——真会有人这么想吗?“殿下,可我们都知道,事实并非如此啊!”

“我跟你知道有什么用?众口熏天,铄金销骨,你没听过吗!”经儿子提醒,朱棣才意识到,正因为只有他和她知道他们之间的约定,是故旁人眼中,他对她已然纵容到了匪夷所思的地步。除了他被她迷惑住,别人当然找不到其他解释——最可气的是,他根本无法辩白!

要是能一刀杀了这果尔娜,自然能阻断外界一切猜想,可她偏偏抱着金匣的线索不松口,一出门又在外惹是生非,朱棣只能暂且禁闭起来与她消磨。如今边务胶着,有信报草原诸部又蠢蠢欲动想来侵扰,加上辖内其他杂事,朱棣根本忙得顾不上她。若她能识趣说出点寻宝的头绪那也罢了,谁知最后还是这么个三不着两的馊主意,对他怎不比火上浇油?!

“本王再给你二十八天,那一匣的下落,你想得起来则已,想不起来,也不必想了。”朱棣飞了她一记眼刀,其中意味凛凛,“但愿到时你记性好些!滚吧。”

“二十八天后,就是腊月半咯,有什么特别……为什么是二十八天?”

天晴知道朱棣的耐心终于磨尽,给了她最后的时限。可琢磨来琢磨去,还是没想明白这个数字到底有什么含义。

“你不必猜啦。”花姣解道,“快到年关,漠北天寒地冻日子难过,蒙古人肯定会南下骚扰抢掠边城百姓,几大藩王要合兵演练,巡视边关,震慑宵小,清理莽寇。王爷明日便会带兵出发,去大宁与其他几位王爷会师,估摸一个月后才回府来。这是我听王娘娘说的,绝对不错。”

天晴大悟,想起在木榆程婆确实有讲过,草原上冬天难熬得很……又忍不住漫漫挂念起兀兰夫人和苏赫巴什他们了。

也不知现在,他们在做什么呢?

三卫好歹有宁王做靠山,衣食上应该短不了吧?

……

三个月前,宁王府密牢中。

许辰道:“禀殿下,那个黑里河佟八属下已经查过,确有这么个人,可咱们人到的时候,发现他已给丢在了附近的枯井里,且死了绝不止三天了。”

果然布置已久啊。朱权哼了一声,负手微微转向右侧。

“到了现在,还不肯说吗?”

他的声音冷瀑般流泻而下,对面那人艰难地抬起头,半边头皮划裂,鲜血混着不知是涕是泪的东西,块块粘结在耷拉着的乱发上。

“王、王爷……奴婢是真的……真的冤枉啊……呜呜……奴婢冤枉啊……”

“不见棺材不掉泪。”

“不、不是啊王爷!奴……奴婢现在只求、求能躺在棺材里了!真的是那班妖教乱民,他们闹事的时候,不知谁、谁将奴婢的腰牌摸走了啊……”

“既然是乱民所为,何故瞒瞒藏藏。本王不问,你就不说?”

“奴、奴婢是怕回宫受罚……以后再不能、能在唐王殿下身边效力啊!”那内监哭诉道,“唐王殿下从小耳根软,本来奴婢同殿下说一说,求一求,可能什么事都没……所以,才不说了……绝不是将腰牌给了什、什么奸细的,让他们浑水摸鱼啊!”

“那你们呢?”朱权弃了那内监,转身向另外二人慢慢踱去。

“简冲,原滁州军户,四年前北平行都司落成,迁来大宁,领大宁前卫金三队总旗。次年,以军功晋百户,去年,再以军功晋,领备御千户所镇抚。这么看,真是毫无破绽。

“几乎没人知道,你父辈曾是罪臣蓝玉的家将,征西南时重伤殉国,你是简家长子,其时却未成年,世袭的军衔便有名无实。加之你从未在蓝军中当差,当年株连蔓引,你侥幸逃过一劫,为了避祸,才自请来大宁戍边。

“你的武艺出色,很容易就得到了操演领兵的机会。那日你故意卖弄炫技,向校阅楼张扬,就是要引唐王遣了随身护卫,来下场跟你比试。

“还有你,大宁西城兵马司小旗李易,来校阅楼隐情不报,只说妖教作乱,却一字不提有平民喊冤,怕的就是本王会看出不对,会亲自去查问。

“加上那个宦官小六子,挑唆唐王年幼贪玩,帮他逃出跑去那危险之地——万事俱备,终于让白莲教有了下手的机会。

“你们以为每人都只做了一件小事,合情合理毫无破绽,本王绝不会有所怀疑,最后定会像傻子一样被你们耍弄,是不是?”朱权垂目望着他们,眼光中不带一丝温度。

“殿下!末将那日确实轻狂了,急于表现,为此得意忘形了些,但是——这样就要被扣上绑架唐王爷的大帽子吗?!”简冲被铁镣铐锁着跪在当地,仰头叫道。

“轻狂?哼,轻狂的,早死在蓝党上万尸堆里了。”朱权嗤笑。

“殿下!小的真是因为急着传话,匆匆来报,根本不知道什么冤情的事啊!”李易也喊了起来。

“奴婢冤枉……殿下,奴婢是冤枉的啊!奴……啊——”

那小六子还未喊完第三声,就被许辰一刀扎进了腹中。后者手腕一转,小六子立即口吐鲜血,垂头再无声息。

“看清楚了,你们两个要再嘴硬,这就是家里老小的下场!”朱权冷声道。

简李二人都被眼前场面所震,回过神来,骇然相顾,张着嘴,却都说不出一句话。

“靠眼睛,就想对出暗号么。”朱权阔步上前,倏地抽出随身佩剑,一划如电闪。

只听得两声惨叫,二人双眼已被刺瞎,痛得就地打滚,脸颊上鲜血直流。

“将他们两个分别关起来,好生看管。谁先供出幕后主使的,家人平安之外,另行有赏。要是说的对不上,差了一句,两家便各杀一人,想来他们九族全灭之前,话总该对得齐了!”

朱权回到前殿没多久,许辰便带着简李二人的供词来了。

“听他们说的话,倒都能连得起来,看来确实对殿下的话发了怵。只是没想到,妖教势力居然这么深!连大宁三卫士里的人都可以勾搭得上。殿下,是不是……”

朱权就藩不到四年,刚来就打仗,各卫所用的兵大多是新迁来的军户,鱼龙混杂,又有不少因罪充军的谪发户,最容易被外人安插势力,可他还无法一朝一夕连根拔起。本来想着一动不如一静,他根基薄弱,自然以稳为先,如今看来,却是时候要提早动作一番了。

“他们都说自己是收了白莲教人的贿赂,才答应为他们做些小事,并不知妖党目的为绑架唐王,家里人对收贿的事也都毫不知情,对么?”朱权道。

“殿下仍旧觉得他们在说谎?”许辰问,“可白莲教的目标,确实该是唐王殿下吧?”

“大错。他们明显是冲着本王来的——不然从应天(金陵)到此,路上多少机会?在哪个驿馆下手,不容易过我这大宁卫城?怎么偏偏挑在此地、此刻?况且李易小六子也都罢了,简冲这样的人,又岂是一点贿赂收买得了的?呵,有人要我在父皇面前失势,想从北平行都司分走一杯羹是真。”

许辰很快了悟他的话义,睁大了眼睛。“殿下是说……燕王?可唐王殿下毕竟皇室血脉,于他也是自家兄弟……”

“他跟我难道不是自家兄弟么?”朱权道。“许辰,你还记不记得当年的潭王。”

洪武二十三年,八皇子潭王梓因涉胡蓝党案,阖府自焚,封国遭除。

“……殿下的意思,属下明白了!”

“明白就好,别再傻乎乎把人想简单了——尤其是他。”朱权轻扯了扯嘴角。

“对他来说,父皇的心,可比兄弟的命要紧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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