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晴回到苏州已有时日,她本就不是爱杞人忧天的性格,此时早将马心蕙虚巴巴的威胁抛诸脑后,除了运营商会常务,满心烦着的只是自己的寻宝大计。
按连为贵所说,皇上的内库应该藏有起码一枚羽印。事关自己的江山社稷,这么重要的东西,不放身边,还能放哪儿?可宫城不比一般府宅,就算她何大侠轻功盖世,几百亩的地方没人带路,趁夜摸黑飞进飞出,还要躲过逡巡往返的禁军,实在有点勉强啊。要说想什么办法么……
“下月安南使团该到京师纳贡了,商队行经应天府必要小心在意,别像上次在长春那样,无端卷进什么风波里去。”付惜敏正与众人商讨会务,其间提了一嘴。
“安南使团?”整场只有这句天晴听进了耳朵,“一般外邦岁贡,不都在过年时候进京吗?怎么这回快到年中了才来?”
花姣正想提醒,汤宪代答道:“因为安南年尾国内遭了场大乱,过了正月方平,所以就拖得晚啦。”说完又有些奇怪,“安南邻近云南,会长如何不知此事?”
“哦~我离家甚早,快有一年未曾归乡,去年年尾的事什么,确实不大清楚。”虽说天晴扯谎当吃饭,但这句解释居然算得上实话。“那他们会进皇城吧?”
“是。听闻来月中将在会同馆下榻,接着就进宫面圣了。”付惜敏道。
“要使团能把那些珍奇堆在皇城门口头,摆个集市,给老百姓们也看看,那就好了!”陆竞笑嘻嘻插嘴道。
要不想个办法混进使团去?天晴不理他玩笑话,开始神游思考起来。
陆学舟挥了挥手:“小子胡说什么。城门口都未必摆得下来,据说这次安南使团的声势着实不小,带了几十大车的东西来朝贡呢!”
“那是啊。若非声势这么大,心意这么诚,皇上也不会召集诸位藩王皇子,一同进京见赏了。”崔玉棠道。
“慢点!诸位藩王要进京么?”天晴大感惊讶。
“是啊。届时王旗烈烈,盖满京华,北边几位王爷都出发起码大半月了吧。”付惜敏道。
“真的假的?藩王入京述职三年一次,每次逗留不过几天,照理不该是轮着来吗?”
“规矩本就是今上定的。儿子们再厉害,还能来京造皇帝阿爹的反?不是皮痒嘛。”汤宪笑道。
天晴点了点头。确实,严禁藩王私下勾连、结交京官的规矩,那是为储君皇太孙预备的,眼门前张弛,还不是皇上一念间的事?现在正是草原放牧的时节,今冬怎么过就全看牲口的长势了,蒙古人弃一年营生于不顾南下来骚扰的可能性很小,戍边的亲王们离开一下藩邸,问题确也不大。
看样子,是时候去见一见老熟人了。
……
月光下的镇江驿会同馆静静而立,朱高煦正在花院中独自练习枪法。
他自小喜爱舞刀弄棒,这套杨家枪法古传绝学,得名师指点后,又根据他自己的习惯加以改良,攒刺挑搠招招狠厉,不仅威力慑人,姿势更是朗逸无俦。
七十二路堪堪使完,陡然间拧腰纵臂,飞打一支回马枪。枪头直中对面草人咽喉,势大力贯,整根枪身竟穿透而出。
他回身站定,对这招收势大是满意,只不过好戏自赏有点可惜。刚拿汗巾拭了拭面颊,忽听得“啪、啪、啪”几声有节律的鼓掌。朱高煦惊讶回头,待看清鼓掌的人,更是呆得几乎说不出话来。
“果、果、果尔娜?!”
“好久不见啦二公子,想我没有啊?”
天晴正托着脸蹲在飒飒树荫下,脸上绽放着几让星月失色的大粲笑容。见状,一股无名邪火“腾”地在朱高煦胸口冒起来。
元宵节后她悄无声息就从王府消失了,父王说因为她的身体迟迟不好,她们苗部有个土方可以养身健体,但必要在灵山秀水处才能施展,这王府里头当然不行,所以他就把她安排了出去。王氏和黄俨他们当然被唬得一愣一愣,除了点头诺然,也想不出其他理由可以解释果尔娜的突然不见以及父王的平静坦然。
可以他的聪明怎会不知道?果尔娜这哪是什么养病,分明是为父王办差去的!看来这个妖女虽然胡诌不离口,这点倒确实没瞎说。本来担心她妖法惑人,会抢了母妃的地位,如今看来……还好还好,是自己想多了。
就是呀!这果尔娜一介村姑,粗鲁又野蛮,走起路步子大得能劈叉,笑起来十里开外随便听,肚子里还一包坏水。这么个女人,从头到脚打包算,连母妃一个指甲盖都比不上。王府里那么多女人,父王就是再瞎,怎么会真心喜欢她这货呢?要真喜欢,也不会让她干那么多粗活了。
刚想通这一点时,朱高煦简直想欢呼雀跃,庆幸父王没变心是其一,更重要的是,那个讨厌精终于滚蛋了!可日子一天天过,王府里没了她上蹿下跳的喧闹声,居然显得有几分冷清。本想开口问问父王她什么时候养好“病”回来,但每每试着提及,父王似乎都不大高兴,自己还有点忐忑——莫非是她办砸了差事,要被逐出王府了?甚至犯了大错,已经直接被父王派人给……?!
然而,今天见她这副生龙活虎嘻嘻哈哈的模样,他可不是跟个傻子似的瞎操心了一场?朱高煦又恨又恼,白净的脸一下涨得彤红,紧抿的唇线里挤出一句:“想你、想你个臭婆娘怎么还没死啊!”
“煦儿!”
短促而有力的怒喝霹雷般传来,朱高煦和天晴同时回望。
果然是父王!朱高煦只恨自己一见果尔娜就怒气满膺,嘴上都忘了留个把门的。
“果氏请殿下安~”天晴大大方方福了一福,站在当地,笑眯眯地看看朱棣,又看看朱高煦。
“父王,孩儿已练完了功,先去睡了。”看这情形,难道是他们约好的?朱高煦心里嘀咕,只能先回避了再说。
“嗯。”
朱高煦提起枪离开,走到院角的榕树后身影已消失不见。可惜企图还是被父亲的一声咳嗽无情粉碎,这下他只得真的回避了。朱高煦边走边胡思乱想——
“有什么好担心的?不管果尔娜使什么花招,父王都不会上当。这么个女的,连给母妃洗脚都不配!就是给我洗脚……”他愣了一愣,自言自语道:“如果她肯跪下求我,那倒可以考虑考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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