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玩什么?又爬山去么?”
“爬什么山,骑马!”
“骑马?好啊好啊,这个我去我去~!”想到天晴说起过的驯马术,妙琳又脱口道,“能不能叫上天晴一道?”
“有什么不能?就怕那时候她人都走了,要跟燕王回北平。”徐增寿应道,说完才想明白,这野丫头是害臊了,当着他面不好意思和心上人相处,便要拉个作陪的。
“哦!对啦,明天就是安南使团进贡的日子,哎~可惜可惜。”此时妙琳已视天晴作知己好友,眼望着她刚穿过的那件衣裳,心中大有几分不舍。
……
天晴后脚回到别馆,才知朱棣前脚刚到,心中暗暗庆幸。花姣那边早就对好了词,她是为了替三少奶奶庄氏号脉看诊,才在徐府待得晚了些,朱棣总不会一踏进门就想起她来,就算有所察,也不至于起疑。
“娘娘,殿下有召,请娘娘去呢。”椅子还没坐稳,马三保就来传话。天晴知道明天是使团进宫的大日子,自己也要旁观,想必他又有什么啰唆关照。哪知一见面他的开场语,却全然与之无关——
“曹国公看中了你的侍女。”
侍女?我有侍女吗?天晴一头雾水。哎——该不会是?她忍不住倒吸了一口气:“花姣?!”
“嗯。”朱棣淡淡回道,心里却奇怪,有必要那么大反应麽。
“看、看中是、是什么意思啊?”天晴两手紧紧扒着桌沿,凑到朱棣面前追问,急得都结巴了。
“能是什么意思,自然是要讨她进国公府了。你放心,她是从燕王府出去的,不看僧面看佛面,李景隆肯定会正经给她个名分。”
什么鬼名分,谁稀罕啊?!都不知道排到九十八还是九十九了!怪不得上次花姣欲言又止,准是在宫里勘察的时候撞上了那个色鬼,指不定还被他调戏了一番呢!这帮老男人,一个个也太不要脸了!那姓李的,霏轻姑娘有实无名跟着他,已是大大的可惜,现在居然还敢惦记起花姣来!我艹他*&^#@!*$……
天晴心里一连串咒骂,强忍住不满,皱了皱眉,开口闷闷道:“那也不行,说什么也都不能让花姣去给他作妾,太委屈花姣了!”
“哪里委屈?人家是世袭的公爵,官从一品,跟了他,不比一辈子给你当丫鬟强吗?”
“我可没把花姣当丫鬟!她就跟我妹妹一样,我怎么好推她入火坑,去做什么劳什子的如夫人?再说李景隆那个家伙,我又不是没见过~眼神飘飘,脑袋空空,还爱拿腔作势,哪里配得上我们花姣了?”
自己处处不识抬举就算了,这下连身边的丫头都要带着一起鸡犬升天!朱棣忍住气恼,咬着后槽牙丢出一句:“那依你看,什么样的人才配得上你们花姣?”
天晴食指托腮,认认真真想了起来。
“嗯……年纪不能和花姣差得太多了,七八岁以内吧!要会些武艺,能保护她;才高八斗,头脑聪明;性格风趣,和她说得来,会哄她开心,有时就算什么话都不说,两个人也能心有灵犀;还有~相貌英俊、身形高健,这样带出去才不失面子;至于婚史方面么……
“最好嘛,是个未曾婚娶的年轻小伙,就算不是,花姣也无论如何不能做小!最重要啊,须要心地善良,有担当,有责任感,能真心地爱护妻子~”
说着说着,天晴突然发现,自己在这个虚拟的人物形象里,已经代入了太多张之焕的元素,一时心慌如乱,只好咳了两声掩饰过去,接着道,“当然啦,这都是我自个儿想的,只要那人是花姣喜欢的,除了人品一定要好之外,以上哪条都可以商量~可姓李的……啧啧~好走,不送了!”
“哼!就是公主要选驸马,提的条件也不会比你多了!”朱棣冷笑一声,真想翻个白眼,又觉得就此较真也未免太给她面子。
“诶~花姣之于我,就跟公主们之于皇上差不多吧~我就是把她当女儿疼的。所以殿下呢,就别再提把她送人之类的事了。至于姓李的那边,殿下是亲王,他只是个公爵,高下立别,一句话不就能把他回了嘛?”
这是一句话的事,朱棣当然知道,但他并不想拒绝李景隆。花姣对他而言,实在无足轻重,说穿了就是王府里的一个长得好些的使婢,跟一箱蜀锦、一盒金珠没什么两样,当然可以用来交换利益。李景隆既然喜欢,用来卖他一个人情,有什么不行?但偏偏这徐天晴要玩这套情深义重的把戏,好端端从中作梗……
“花姣也算是燕王府的人,本王要如何处置她,其实根本不用问过你。”朱棣转过头面对着她,明明语气疏淡,眸中却是寒锋凛凛。
“怎么算是燕王府的人?怎么算也该是我的人才对吧!”感觉他要霸王硬上弓了,想到花姣的处境,天晴也顾不得什么礼仪尊卑,嚷道,“我知道,殿下就是看中姓李的和太孙要好,手里又握着左军都督府,想要拉拢他,所以才想把花姣送他,可是殿下,你为何这么没自信呢?就算不讨好那种人,你该厉害还是厉害,该成功还是成功呀!干嘛要走这种旁门左道?”
“混账!”她越说越不像样,朱棣怒得一拍桌子,“知不知道你在和谁说话?之前对你警告怕是太轻了,这么快就全忘光了!”
“我自己是不敢忘,但现在事关花姣的终生幸福,就算殿下打死我我也要说,我的花姣不能嫁给姓李的!要是殿下还动这个脑筋,不肯回绝他,我就带了花姣一起逃!想来殿下也知道,我徐天晴别的本事没有,逃跑这一条,天下间可没几个人比得上~”
“哼!真把自己当成个宝了?难道本王还会舍不得你么!”
“殿下当然舍得我了,可还有三个羽印,殿下舍不舍得呢?”
被她一激,一阵血气直接从朱棣的腹腔翻涌到胸口,浑身如同火烤一般炙热难耐。看着她那副眼高于顶的嚣张样,他真想直接把她砍了算了!什么羽印金匣什么宝藏,都和这个徐天晴一道见鬼去吧!
他低低吞吐了三口深气,心绪方才稍平,虽然无法静如止水,好歹多少从巨浪息为缓波。
“就算没有你,其他羽印,本王要找,必然能找到。”朱棣盯着她,一字一顿。
“殿下手下那么多能人异士,这点我倒不怀疑啦~但不知道,接替我的人是不是像我一样,已经知道第二枚羽印的下落了呢?”
“你说什么?”
“我说~我已经知道第二枚羽印的下落了。本想这次离了京,就为殿下去取的,可殿下却因为那个姓李的要跟我翻脸,那嘛……这件事情只能再缓缓了~”
“徐天晴!”
“我心里明白,我三番四次惹殿下不高兴,殿下看不惯我是一定的~但再看不惯,只要有用处,总得权衡一下利害吧。俗话说小不忍则乱大谋,对不对呀殿下?”
朱棣什么也不说,只看着她。但沉默并没有减弱他目光的威势,光是周身那股排山倒海风雷欲崩的压抑气场,就足以令人胆寒,不怕死如徐天晴,登时也有点心憷。
触不得,逃不得。
就在这死寂的僵持中,他“哼”地笑了一声,似厚结千里的冰面,突然无征兆裂开一道诡异的痕。
“用处?要是你能找到第三枚,尚且算你有用。这第二枚,本王大可以自取。”
天晴登时心头一凉,寒毛立起,暗忖,“他不会是发现什么了吧!”面上还是满不在意,悠悠坐了下来:“殿下好笃定啊,不知,把握何来呀……”
“兀良哈部少主,阿赤烈。”
未等天晴说完,他就爽快亮出了牌面,眉眼鹰扬迅顾,一窥她的表情。
睫毛若有似无掀了一闪,天晴笑道:“殿下还是对我这么不放心呀,连车夫老花都要当探子用,我的人品信用,就这么差哟~”说着施施起身,唇角换向微勾,“就凭他是蒙古人,和我说过两句话,就认定金匣在他手里,似乎太武断了点吧?”
“你说过,第一次见到金匣,是在阿苏特部阿鲁台手里,当时本王就猜想,你是故意抛出他做幌子,好为另一人遮掩。而你想去漠北,却不是假的,那另一人定也是个鞑子。”朱棣蔑笑向她,“如今战事不断,蒙汉绝非友盟,除了这个阿赤烈——你,还能有多少蒙古旧人?”
果然是千年不遇的大反贼,心思够深的啊!“哎~殿下此言差矣。既然阿赤烈是兀良哈部的少主,我认识他,自然也能认识其他朵颜卫的人啊~更别提泰宁卫、福余卫的老老少少,加起来足足有数万之众。殿下就是拿阿赤烈当线索,筛查排除,也得好一阵呢~”
“哦?你这么急着扩大范围,本王倒更觉得金匣就在阿赤烈身上了。”
嘁~真是只油盐不进的死狐狸!“殿下既然认定了金匣在他那里,好啊~只管去要便是了,就是不知道我们同样心窍玲珑的宁王殿下,会不会念在兄弟情深,乖乖让手下从命呢?”
朱棣眉川一蹙。这句话确实戳到了实处,就算知道金匣在阿赤烈那里,他一来不可能随意搜他身,二来就算能寻到借口将他翻遍,找不到金匣事小,惊动了十七,反而得不偿失。
“殿下这般睿智,怎会不明白?阿赤烈是宁王的人,以殿下的立场,哪怕他把金匣挂在胸前拴在腰上,殿下也只能看不能拿。若是因为殿下情急,贸然出手,替宁王把怀疑落了实,到头来,可就是给别人做嫁衣裳咯~”
天晴一手托颐,微笑看他,满目的雀跃闪动,幸灾乐祸。
“个该死的徐天晴!”咆哮的声音在他心里激震,那一瞬间,他真想出手抓住她,看她因切实的疼痛而扭曲变色,用最锋利刻骨的感觉,刺穿眼前这张桃花般的假面。
而她并不想给他这个机会。
“好了,我也不浪费殿下时间了。殿下不妨再考虑考虑吧~”天晴故作轻快地飘下一句话,就火速逃离了这个是非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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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