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醉半醒之间(2 / 2)

她还觉得自己会赢?朱棣不气反笑:“好,只要你能赢,我也给你好处。”

“那~不如我们定个规则吧,赢的人可以跟对方提三个要求,只要不违律法,合乎道义,对方就不能推托,必须做到。怎么样?像诚心诚意磕头认错这种,当然也包含在内了,除此以外,还可以再提两个要求,可划算啦!不知殿下肯不肯呢?”她伸出两根葱白手指,来来回回地晃。

她甫说完,朱棣就嗤笑一声:“你这算盘倒是打得响!”

她的算盘当然响。这个规则就同和平共处条约一样,对她单方面有利——即便没有这场赌斗,朱棣是王爷她是草民,但凡他提出要求,哪次她能拒绝得了?然而现在是他执意要比,她可没必要吃亏迁就。

“殿下要是觉得不公平,可以不答应啊~本来嘛,我就不想打的……”

“先说出你的要求。本王再考虑。”

“唔……”天晴歪了歪头,懒洋洋伸了一个腰,“一时半刻的,我也想不到三件,先说一件吧,就是——殿下须得赐我一道免死铁券,以后不管我做了什么让殿下生气的事,只要不是逆反之举,殿下就不能要我的命。”

“免死铁券?”朱棣双目微眯,一顿,莞尔,“你知不知道得父皇御赐免死铁券的人,最后都怎样了?”

她当然知道,朱亮祖父子被活活鞭死,胡蓝两案酿成多少家破人亡,侥幸逃过株连的傅友德最后杀子自戕,血溅大殿……

“知道啊。但——殿下跟皇上不同。”天晴望进他的双眼,认真道,“我相信殿下的为人,绝不会鸟尽弓藏,戕害有功之人。”

对于这个马屁,天晴有十足的信心。不管朱棣再怎么崇敬他老爹,只要说他这个做儿子的更好更优秀,绝对能让他爽到飞出天际。

果然,朱棣大笑起来,乘着夜风,朗朗笑声似要飏曳千里。天晴从没见他这么高兴过,自己也有些懵怔,不至于吧?大概,他真的有些醉了?

她并不知道,他高兴,并非因为她的吹捧,而是因为——这是第一次,她真心实意地肯定他。如若不然,她不会浪费一次机会,提出这个条件。她是真的信他,同样,也会真的为他。

徐天晴,终归是他的人。

“好!本王就答应你。”

赌约是死人是活,何况眼前这家伙狡猾得非比寻常,随便找个空子就可撕毁协议;天晴也从不指望,在忤逆他心意的前提下,还能要求他遵守约定。有鉴于此,朱棣确实没什么好顾忌的理由,不肯跟她赌一赌。然而他如此爽快一口答应,还是大超她的预期。

天晴不免腹诽:他该不会是觉得自己赢定了吧?

“不过打架嘛,刀剑无眼,殿下伤了我罪过,自己伤了我难过……咱们就点到为止好啦。”

“又是点到为止,又是刀剑无眼,那要怎样才算赢?”

“简单!文无第一武无第二,先躺在地上的那个就算输咯~”

朱棣好气好笑,她是有多狂妄,才会以为能把他打趴在地?“可以。”

“呐~君子一言,既然都说好了,到时可不能输不起。”

朱棣哼然一声,大是不屑。经过这段时间的观察验证,对于她古怪的体质周期,他已经摸到了些规律。每次她状态不佳,出手往往有形无意,就是摆足了工架,威力不过区区,他自然不会怕她什么。今天的她虽称不上是谷底,单论气力,也不过勉勉强强算个中上好手罢了,要是连这样他都打不过,那也枉为人了!

“你尽可放心,本王……诶!”趁他松懈回话,天晴反身拿剑,青锋连鞘,疾风一扬般往他肩头砸去。

她心知肚明,谨慎如朱棣,既能提出比试,对自己的状况肯定明镜在心,必有十分把握赢她。不学朱高煦搞偷袭,今天势必胜不了。

这里地势狭小,四周若非山石峭壁,即是悬崖深渊。朱棣又不似她,对此处了若指掌,只要能一击迫他躲闪,之后他便会步步掣肘,受制于人。

谁料,朱棣不躲也不避,只听“哐”一声金属重物相击的亮响。天晴定睛一瞧,他竟不知何时握剑在手,只不过她以鞘为剑,他却以鞘为盾,翻柄一抬,天晴便觉手中震震欲坠,急速闪身退开,才勉力持住了手中剑。

“虽是奇袭,可不怎么高明啊,何大侠。”

看他洋洋得意,天晴心中冒火,呵道:“那也高过佯装不备、故意引人上钩那么阴险!”

“哼~看来有人不过话说得漂亮,实则最最输不起。”

“现在论输赢,太早!”话音未下,天晴鞘身一敲长剑亮出,如狂风骤雨般霹刺,连穿带绞。朱棣或格或避,时荡时扫,然而步法有序,无论怎样移动,翻来覆去都不离原地二尺寸许。天晴三十击已过,细眼观瞧,他竟然还在以最先右足为圆心的一尺圆中!心里不由气恼异常。

武学所谓“百日刀,千日枪,万日剑”,即是说练习剑术最需刻苦。过去天晴仗着自己时能“一力降十会”,练功一向疏懒,只求对爹好交代就行。哪知道,如今竟沦落到被这种纨绔子弟猫拿耗子般玩弄的地步!

而她越是焦躁,朱棣越是从容——他幼时曾被她爹喂过剑招,对这一路四十八式可谓印象如刻,深谙其髓。横力推开她最后一记抡砍,朱棣漫漫道:“原来你就这点本事,亏得之前还高看了你两眼,你可得好好还我。”说罢剑身一转旋风抽出,剑锋直指她眼珠尖啸而来。

两人距离过近,要是同样以剑相格,等于自蒙双目任人宰割,此刻天晴又没有一击将他挡开足够距离的力气,心念急转间,只觉横竖是死,一时大惊失色,呼道:“玩一下罢了,至于这么狠?没听过好男不跟女斗啊!”侧身欲闪,朱棣却手腕陡转往下一偏。“你也算是女?”以剑身宽面,一拍一顶打在她的后腰间。

天晴正慌张移动,这一下四两拨千斤,当即乱了她步伐,踉跄前冲几步。好不容易以剑为拄寻到平衡停下,却已单膝跪地,背身向他。敌在高我在低,情状危急又狼狈。

果然朱棣并没有放过这个机会,剑势雷霆劈落。天晴不及起身,只能拔剑出土,双手持握仰面招架,可惜迟了半步,发簪已被他戏弄般撩落,一头青丝乱流如滚。

天晴愈加烦躁,拼力一挡,跪转过身,要接他下一波攻势。却见朱棣剑锋如灵蛇一闪,并未继续直取,反而翻到她剑下,拍开她左手五指,剑刃又直逼她右手手腕。

天晴虽不怕伤,却真心怕疼,更没试过腕骨被削断还能不能再长,本能就松开了手。

仿佛早有预料她会如此,朱棣剑忽然急停一挑,磬然一声便将她手中兵器掀飞出去。银色剑光如流星划空,直往悬崖边翻转落下。

“啊——”以前真是小瞧了他!预感到自己必输无疑,天晴语气凄然惨叫一声,飞身跃出欲把剑拿回来。

眼见她大半个身子已凌万丈深渊,这次轮到朱棣大惊失色。

原本他想打飞她兵器,她必定会下意识转身去接,届时他一拳一掌,就能叫她趴倒在地,压得她动弹不得。谁知她也不知是酒醉还是犯憨,居然为了取剑连命都不要。

朱棣只能飞步而出,一把将已经要落下崖边的她手臂拉住,恨骂道:“蠢材!赢比命还重要么!”天晴神情恍惚,身子垮垮垂着,另一只手也不知来攀着他,只傻呆呆笑着,看着他的眼神涣散如烟。

“难道是真喝醉了……”朱棣心里摇头,一边叹息,一边松脱了剑,两手并用把她拉上,手上却忽然一轻——拉着的那个人如翩如舞,飘落在他的跟前。

不及反应,不及思量,胸口忽然一沉。耳边“硶”的一声,一柄银光已柱在他的鬓边,离脸侧不过半寸之遥。

他抬起眼,徐天晴正顺势压着他,散落的长发如银河垂地泻下,丝丝缕缕拂着他的脖颈,挠得他发痒。

此刻她离他那么近。他能感觉到她的呼吸,裹挟温热的酒气、周遭清冽的草香,疾速而轻柔地掠过他的鼻尖、脸颊、耳际……近在咫尺的那双眼睛中,波光流转,带着醺醺朦胧的醉意。或是月色旖旎,竟衬得它们如此迷离绮丽,如一对温柔洋洋的漩涡,令他身陷其中,恍恍失神。

他忘了怒斥她不要命的诱敌之举,忘了为自己中了诡诈而生气,甚至忘了自己身在何处,今夕何夕……

忽然间,她把脸抵向他的肩头。他几乎能听见自己的胸腔中如万马奔腾的心跳声,越驰越近,越来越急,震耳欲聋……

而她就在这片振聩轰鸣中,于他耳畔吐息出几个字——

“先躺地上的,算输。”

接着她一压剑柄,毫无征兆地直起身来,大大打了个哈欠。“咳~久违地活动活动筋骨,果然舒服啊!睡觉去咯~”拾起被打落的发簪,大步走下了断崖。

待她远去,朱棣终于攒足了气力,单手从草地上撑起身来,方才胸口被她压着的地方,还泛着微微酸楚的暖意。此时的月光温柔依旧,一阵清风抚过,他的酒意终于醒了几分。

“这妖女……”

如梦呓般的一句轻叹,亦随着草絮沙沙摇曳的声响消散开去,最终溶化在无边的夜色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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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剑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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