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就是化成了灰,我也认得你。”
天晴被这敌意满满的答非所问一呛,思考半秒,决定先说些无伤大雅的谀辞化解一下气氛:“咳咳、长时来久疏问候了。观殿下今日容光,更甚昨天,真艳比桃李,令夏花也失色……”
“住口!谁要听你这些废话?”
“那殿下想听什么?”天晴抬头,双眼一眨不眨地望着她,满面诚恳。
“你女扮男装混入苏集商会,到底打的什么主意?”
“哎……想来殿下应该知道,果尔娜伊朵出身云南,跟迁徙当地的沈氏家族也一直都认识。因为去年要随王爷来江南,临行前受了沈家托付,有机会就探望一下在苏州府的老人。正好碰上商会遇着难处,我跟着沈家也学了点做生意的皮毛,能帮当然帮了。可毕竟女子抛头露面诸多不妥当,加上我有王府的身份在,只好借用一下沈三公子的名号了。事情的前因后果就是这样,我可以赌咒发誓,半分存心欺瞒太孙妃殿下的意思都没有啊!”天晴一席话说得又轻又快,浮云清风一样掠过。
“谁信你的赌咒!你发伪誓发得还少么?”马心蕙咬牙道,“你老实说,当日我去找你……你为什么、为什么不跟我说实话?”
天晴一脸苦楚:“这、怎么说啊?说马小姐承蒙您错爱了,不好意思其实我是个女的?还已经嫁人了?当时陆竞他们都在呢,还不闹得满城风雨呀?”
“那个郭姑娘又是怎么回事?难不成你还真想受了这份艳福?你能告诉她,却不能告诉我?”
“这个故事,说来就更长了。我也有我的苦衷啊……再说殿下,您仔细想想看,无论我告不告诉,殿下最后都要进宫秀选的啊!如今贵为人凤,荣华已极,连马伯父都父凭女贵做了太常寺卿,殿下并没有损失啊。倒是万一我真是沈智,应承了马伯父的提亲,委屈殿下做了商贾之妻,岂不才真误了殿下的终身?”
马心蕙一声冷笑:“这么说,我应该谢谢你了?”
“谢也不必谢……这都是殿下自己的福气,我就是脸皮再厚,也不能贪名冒功的……”天晴笑笑道。
“你……”
“两个孩子躲这儿说什么悄悄话呢?”庆阳公主适时出现,马心蕙立刻上前行礼:“侄媳儿听太孙殿下说,徐娘娘吹奏双绝,因为平日里也好摆弄箫瑟,正在向徐娘娘讨教乐理呢!”
“我还当是什么事。”庆阳笑呵呵道,“说得机密似的,两个人连随侍的婢女都不带。天晴,你那个小尾巴花儿呢?昨日起就没见着她了。”
“花儿这阵蔫不拉几,得了伤风,又打喷嚏又流眼泪的,不好把病气带过来,惊着各位贵人。”天晴道。总不能说,她冒充自己到云南省亲去,还来不及往回赶吧。
“那你就自己来了?花儿来不了,也不带别人左右服侍着?”
“到了宫里,有娘娘们照顾,我哪里还需要人服侍什么?”天晴说着,又凑近勾住庆阳撒娇,末了忽而一脸惊叹,“诶?上次我就想说了,这几个月不见,公主姐姐怎么越长越小了?这皮肤嫩得呀~近看也和剥了壳的鸡蛋似的!”
“又来油嘴滑舌的哄人……”庆阳被她夸得直笑,“多亏上次你带的那玉容雪肤膏,用着确实好。后来差人去苏州府买,香味、色泽、质地,如何都比不上了。”
天晴暗暗看了眼马心蕙,果然她抿了抿嘴唇——“苏州”两字,在她这里如何都是提不得的。“那当然啦,外面的是用手做,我的是用心做~待过个两天,我再多送几罐‘心’字号的到公主府上,包客官满意~”
“什么‘心’字号……随口胡说的,冲了太孙妃殿下的名讳还不知呢。”庆阳薄嗔着数落她。
“哎呀?给太孙妃殿下赔罪了!若殿下不嫌弃,我也送几罐雪肤膏给殿下吧!平日搽着玩玩也好。”
马心蕙微微合了合手:“多谢徐娘娘好意。”
“好啦有话进去说吧,杵在这里做甚么。”庆阳是万安宫的常客,还未走到门口,立刻有宫婢进去通报,她也不见外,领着两个小辈径自便往里走。“今天节宴有好看的,你们可有眼福啦。”
“比昨天的舞乐还要好看?是不是那个啊?”天晴眼睛晶晶亮。
“就是那个了。”庆阳最喜欢瞧她这副心花怒放的模样,活像个小孩儿,“这次皇上特地让贾中贾师傅做了一百零八架冲天烟花,晚宴后便放出来。贾师傅可是宋时烟花大家贾岛子的十一代孙,手艺出神入化。今年他已过了六十,以后未必做得动了这么大烟花了,你们恰好赶上趟啦!”
宴席用过,备受天晴期待的烟火表演终于要开始了。为此她特地翻出了珍藏的望远镜,镜片来回擦了十八遍。
考虑到在这个时代不能显得太突兀,她拿的还是士聪赠送的古董小收藏——一副黄铜单筒伸缩镜。对于朱棣“这又是什么怪东西”的质疑,她回道:“这个东西呢,能让你看得更远更清楚。贾岛子十一代孙贾中师傅的手艺,以后可能再看不到了,自然要好好观摩啦~殿下要吗?我借你也行的。”毕竟你年纪大,视力肯定没我好了。
朱棣听出了她的潜台词,嗤道:“睁眼瞎子一个,自己留着吧!”
唿哨升起,盛开在夜空彼岸的烟花,突然勃勃绽放,一朵一朵接连成片,幻彩斑斓,美到不可言说。
众人的惊呼赞叹中,天晴突然一下额头冒汗,俯身捂住了肚子:“哎呀……糟糕,好痛……我去‘更衣’一趟!”说着甩下望远镜,跌跌撞撞跑下城楼。惠妃细心,又不能离开皇上左右,马上着随侍宫婢绿乔去问。天晴苦笑:“你跟来做啥,难道还能在净房替我递草纸么?”
“总不能任娘娘一个人啊……”绿乔道。
“这有什么不能的?你陪着我,除了呆在外面闻臭味,还能干嘛?快到城楼上去,站在阶梯边,烟花总能瞧上个大概。等我好了就找你一起回去。”
绿乔踌躇,待在这里,前有城楼挡着,她确是如何都看不了这难得的大烟花的,天晴这么说,自然是想袒护她,不然惠妃见她独自回来,定会斥罚她。她们一起回去,便没这个问题了。
“可娘娘身子不舒服,自己一个人,总是不妥当的。”绿乔还在犹豫。
“没啥不妥当,知道有人在等,我更加放不开了……哎哟哎哟~你快走,我忍不住啦!快走快走!”天晴哇哇叫道。
绿乔被她喊得着慌:“那、那婢子先回避,娘娘你慢些,婢子就在北边楼阶旁等娘娘。”说着行了礼,匆匆退开。
天晴猫在门后见她走远,才从净房小室出来,一路小跑,想甩掉身上造作的熏香味。
“之焕~”
眼前人转过了身,笑意晏晏,正是张之焕不错了。
“落笔太匆忙了,我还担心你看不出来。”他道。
“我有那么笨吗?”她笑。
天晴确实和谈礼提过要研究一帖专门对付白唇竹叶青蛇毒的复方,不过收到的那张实在牛头不对马嘴,何况只瞧一眼,她就认出了张之焕的笔迹。
“烟花半,西角龙槐见。你爱藏字,要这都看不出,我也白认识你了。”天晴说完,即刻想到那首七律,一时又心如鹿撞,两颊发烧。
“你急着找我来,是有什么事要同我说?”她佯装一路跑来出了汗,一手扇着风,好去一去脸上心头的燥热。
“嗯……你遣信说你要入京来,可一则我不便去别馆找你,再则这几天我都须在翰林院当值。放烟火时禁军多要警惕走水,这里的巡卫会松散些,我想你若能来,便可尽早告诉你,以防有变。是关于金匣的事……”张之焕并未有疑,声音轻轻快速解释着,到此才停了一停,“太孙殿下似乎已经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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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