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是真的羽印金匣,是陷阱!”
之焕说过,张真人曾为皇上占卜,恰这之后,皇上心血来潮大排寿筵,还执意要将贡女分赐诸子,二者时机恰恰,绝对不会是巧合。皇上一定从张真人那里得到了提示,对儿子们产生了怀疑。这金匣摆明是假,各名贡女肯定都有一枚,装作不慎泄露,以试探众亲王看到时的反应。
朝鲜两班贵族与元廷渊源深厚,姻亲联结错杂。元朝覆灭时,惠宗的第三任皇后奇氏就是高丽来的美人。如果元廷败落后有金匣随黄金家族的逃亡者流落在外,朝鲜也是大有可能的地点。不管这随嫁妆而来的金匣是原品还是仿制,都是了不得的线索。只要知道金匣宝藏的传闻,居上位盈其志者,绝不会等闲视之,肯定会打开一探究竟。
但凡哪位亲王按捺不住,就会引起皇上怀疑。而且朝鲜贡女身份特殊,是由皇上钦赐,出宫前,肯定都被尚宫女官们细细□□嘱咐过。既不能笼络,更不能杀害,否则结果难测。
唯一的办法,就是扮天真装无知,好似对金匣传说全不晓得,为此,绝对不能对那个灿灿的金匣表现出一分一毫的兴趣!
当时明明想着回来要第一时间提醒朱棣的,结果那天出了刺客风波,加上和他在车里吵了一架,她就全忘光了。最后恍恍惚惚,只记得一个之焕。章大妹被擒后禁军在内城四处搜查找同党找线索,不知他偷偷跑到御苑的事,有没有被察觉,有没有被发现……
之焕……之焕……光是提起这名字,她就方寸大乱,魂不守舍。然而还来不及自责……
“哼……这么快就得出结论了,看来掌握的线索可比我多啊!”
他死样怪气话里带刺,天晴反而释然了些,也无心再推托:“本来早就想告诉殿下的,都是因为一些不愉快的缘故,才忘了。”言罢斜乜了他一眼,仿佛在说“至于是什么不愉快想必你也清楚”。
“早就想告诉?呵!以你的记性,一忘就忘了这么久?”朱棣半是讽刺,半是气忿,“那闵氏还多亏你在父皇面前装乖卖巧,才来了这里——莫非你是黄鱼脑子,连这也不记得了么!”
天晴怫然,这神经病,能在这里和她纠缠,摆明他根本没中计,说了半天,只为来找她的茬!
仆你个街!
面上只不动声气,翻着眼淡淡道:“俗话说高处不胜寒嘛~何况殿下是一人……哦不对,二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王爷,那得要多高多寒啊~王香月娘娘她们又都不在京城,我也是担心殿下长夜漫漫寂寞冷,才答应皇上让闵氏来的。我可是磨破了两张嘴皮,什么好话都说遍,才跟皇上讨到了最好看的一位贡女~殿下这样还不满意,未免有些得便宜卖乖,不讲道理了吧!”末了低低附了句,“明明你在殿上就一直盯着人瞧……”
“蠢材!”朱棣拍案而起,目若流火,“我瞧她是因为你……”他几乎要说出“是因为你在瞧她”,话到嘴边顿了一顿,语气却依然刚硬,“你把本王当成什么人!像十三那样色中饿鬼么?”
“哎哟~都是自家兄弟,讲话积点口德,何必这样糟践人家十三王爷呀!爱美之心人皆有之,试问天下谁不好色?分别也就是好男色还是好女色而已。啊呀~殿下是真的不高兴了?莫非殿下不喜欢美女,而是喜欢美——男?”
“混账!那是一般的美女么?那是父皇的眼线!”
“既然殿下知根知底,那就更不应该怪我了。如果我再三回绝,不仅不识好歹,还更显得可疑。请问面对皇上盛情,我除了接受,还能有什么办法不成?”
“重点不在此!闵氏入府三天,假金匣的事你明明早得先机,却只字不提,如果今日我不说破,你是不是就等着本王被扣上罪名天牢候斩了?到时你有什么好处!”
“哦呵~”看他气急败坏,天晴终于觉得这场无聊嘴仗也算有些意思,“虽没有好处,可也没有坏处呀。那么多皇子皇孙,几个对铁木真宝藏没兴趣?大不了我换个东家,继续找咯~”
“醒醒你的春秋大梦!告诉你徐天晴,你生是我的人,死是我的鬼!”
“哼~”她叉手嗤之,“殿下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产生幻觉的?”
“少跟我嘴硬!人尽皆知你都是我的妾,我死了,你就是侥幸不陪葬,天下也没人敢容你!”
“行啊~那徐天晴就陪着你一起死呗。”
陪着你……
陪着你……
再简单不过一句气话,她随口一说,即如一粒任性的砂,漫不经心吹落在他的耳蜗。
来不及惊,来不及疼,红尘万丈平地起。恰时嵌在两人中间的一帘日光,隔断如银河。一刹那,心好似泡在海水火焰来回翻搅,温暖又苍凉。一片洋流,浑浑无所起,茫茫无所归……
乱如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