偷心的贼(一)(2 / 2)

“文耀……”她不再叫他驸马,而是含情脉脉地喊他的字。

“怎么了,素华?”他同样以她的名字回应,满目温柔缱绻。

“原本我最羡慕的夫妻,并非相敬如宾,举案齐眉,而是如四皇兄和天晴那样,说说笑笑,亲昵无间的,相处起来就跟好朋友一般自然……但自从和你成亲,我竟一点也不羡慕他们了~”

张之焕眼睫一振,目光徐徐冷却,内里的暖意凝结成一层寒霜,握着她的手也稍稍松了力度,但并没有放开。

“像他们这般的朝廷逆犯、世间瘤赘,野心勃勃其罪当诛。就是再恩爱亲昵,也没什么好羡慕的!”

“可是……不管我怎么看,皇兄先不说了,天晴绝不像皇后所讲的那样,是什么妖女毒妇,更别说谋害自己义父了。她毕竟是皇兄的妃子,很多事情不得已而为之,也只是想……想维护自己的夫君而已吧!”如果换成了她,为了深爱的丈夫文耀,她也什么都敢做,什么都会做。

就像母妃,为了父皇,连死都无惧无畏……

“瑞安!”张之焕将她往自己襟前一拉,手中的握力不自觉加重,令她生疼,“不管出于什么理由,谋逆就是谋逆。无论是燕王还是徐天晴,等着他们的都只有一条绝路!这些话你在我面前说说无妨,对外,绝不能显露丝毫对他们的同情袒护,这样只会让你身陷险境,你明不明白?”

他说这话时的神情如此威严肃穆,让瑞安油然觉得既陌生,又敬畏,不由像被什么驱动似地稳稳点头。

“我明白了……文耀。”

……

五天之后,泰宁三卫按宁王所令,各领一千五百精骑奔赴大宁,在北门郊外结帐扎营,听吩待命。

“娘娘尊驾来访,是有什么指教吗?”

兀良哈卫骑营主帐内,脱儿火察昂然对着眼前来人,口吻平淡。

天晴笑道:“大人何必说的那么生分?您就像以前那样,叫我阿望好了。”

脱儿火察看了她一眼,很快把目光转过。他当然知道她就是两年前那个汉人游医刘齐望,他的小孙子苏赫巴什是她接的生。后来她“死”了,阿赤烈在同一天知道她不是阉僮而是个女人,整个人跟失了魂一样。

然而一年后,他从穆华伊那里听到了更不可思议的消息——这个真名叫徐天晴的丫头做了燕王的小妾,再过了几天,她又一跃被晋成了次妃。据说之前他不在部中时,她还来看过兀兰和苏赫巴什一次。

按兀兰的转述,大雨那天她在山中迷了路,兜兜转转被燕王的人救下,而后进了王府,得王爷青眼,平步青云成了王次妃。阿穆那小子却说,这丫头是个死不掉的妖怪,是燕王特地安插在卫中的奸细。

脱儿火察最终选择相信兀兰的说法。谁都知道,阿望是被阿赤烈生拉硬拽才来的部里,成天跟着要生孩子的婆娘转,能打探出什么情报来?除了兀兰的解释更加合理,她实打实成了燕王的女人,阿赤烈就不会继续犯傻,也是一个很重要的原因。

不过,和眼前要对付的问题相比,究竟谁对谁错都无所谓了。听说,这个丫头耍诡计拿到了宁王手中的兵权。宁王已经遣书给他,指示对她要先假意迎合,再找机会将他们燕王府一网打尽。只要拿下了燕王朱棣,朝廷必有重重有赏,兀良哈卫也可以代替泰宁卫成为三卫之首,好处颇丰。

“娘娘终归是娘娘,阿望也不是娘娘的真名,要是再像以前那样随意称呼,只怕不大妥当。”脱儿火察道。

“犹记得当年脱儿大人英雄豪迈,怎么如今,倒在意起这些小节来了?莫非是跟随宁王殿下久了,也习得了汉人的迂腐?”天晴微笑道。

脱儿火察平平道:“泰宁三卫都归宁王殿下统领,这是朝廷下的圣旨,不跟随怎么行?宁王殿下说什么,咱们自当听从。宁王殿下要咱们听谁的话,咱们也自当遵命。”他虽然老成持重心思深,却实不擅长拐弯抹角的汉人话术,径直就和她说了结论。

“那——宁王殿下要是叫大人先假意遵命,等到了北平再将我一干人等拿下,连人带城交予朝廷。大人也一定会照办的了?”

脱儿火察吃了一惊。他早料到,这小丫头既然能叫宁王栽跟头,肯定不是简单角色。但宁王送信之事十分隐秘,连阿赤烈都不晓得,她怎么会知道?

“哼……这可莫名其妙,不知——娘娘何以说出这样怪话?”脱儿火察道。

“大人还想瞒我,就证明确实准备照宁王说的办了,对吗?也难怪大人了~兀良哈卫人才济济,大人的儿子还是草原第一勇士阿赤烈,可泰宁卫那老狐狸阿札失里,却总拿腔拿调,端着指挥使的虚架子,压人一头。他儿子克贡鲁台更是成日拿了鸡毛当令箭,神憎鬼厌的。燕王爷现在已经是朝廷钦定的乱党了,泰宁卫又曾替他效过力……可真是天赐的良机啊!换了我是大人,也要趁机把他们翁钮特部连根拔了,自己取而代之,过一过当老大的瘾了~”

怎么她每句话都和宁王说的那么像?难道这丫头真的是妖怪?脱儿火察背上冷汗直下。“娘娘,是不是听到了什么谗言,才有那么大的误会?”

天晴不再答话,直接将一纸信书丢了出来。

脱儿火察囫囵一看,便道不好,眼珠一转,急忙申辩:“娘娘,这信是真是假还不知道,我根本就没收着过!”

天晴一言不发,又丢出了一封回函,目光点着上面的字迹道:“一般人习写汉字,多从颜楷练起,可脱儿大人嫌弃楷书看着文弱,便只学了行书一种。这次与宁王所谋事关机密,不能让卫所里的汉人书记代劳,以免走漏风声,只能亲自挥毫。大人莫非想告诉我,这上面,不是大人的真迹?”

宁王和三卫传递信息多靠驿马,偶尔也会用信鹰。可燕王一行就在城外,相比找人快马传信那么惹眼,宁王当然更乐意选择王府卫驯养已久、飞在高空来去如风的羽鹰了。

但若论迅疾神骏,谁又能比得上天晴的海东青金戈?她一早就给它下了指令,不管从宁王府内有什么鸟禽南飞北往,必要截下拿住,带来给她,果然当天就看到了宁王的亲笔函授。天晴快速摹写一封,再将原件送至脱儿火察手中,待他回了信,又如法炮制。宁王说自己总赢不了她,其实她又何尝比他聪明?不过因为种种不公平的原因,知道的总能比他更多罢了。

脱儿火察自知再难强辩,索性把心一横,猛抽出配刀,跨步直冲天晴而去。天晴从容侧让,抬脚一踢——脱儿火察陡感手腕剧痛,骨头几乎要齐腕折断,踉跄退了几步,才勉强站定,捂住痛处,青着一张脸看向她。

天晴两手交叉,将头一偏:“大宁城外三万燕军,只听王爷指挥。大人以为,拿我做挟行得通吗?”

脱儿火察暗叫一声苦,真能拿她做挟,当然行得通。起码能拖延一阵时间,等收到消息的部里儿郎赶来增援,和宁王联合……嗯?莫非那送消息的人,也已经被她截住了?

脱儿火察猛然抬头,正对上天晴意味深长的笑容,心口一阵闷窒,下一瞬,已灰败脸色,黯然道:“你们汉人有句话,一人做事一人当。娘娘,阿赤烈、兀兰他们,一向都待你不错,我兀良哈部三千六百儿郎,八千妇孺老弱,还望你不要为难!”

天晴收起笑意,长长叹了口气:“我正是顾念他们的情分,三卫中才选了先来和大人相谈。本来,大人和宁王的计划我都已知晓,大可设下天罗地网,诱使大人动手。到时您无地辩白,为了保全兀良哈部上下的性命,也只能俯首对燕王爷听命。但,我不想这么做。

“大人本可以从龙之功,堂堂正正成为三卫之首。可但凡大人听了宁王的话,有所妄动,无论之后如何出力效死,王爷都只道大人是将功补过,用心不诚,再不会对大人委以重任。大战将起,兀良哈卫已不可能置身事外了。战场厮杀,难免伤亡,大人难道真愿意用部中儿郎热血,换一个这样的结果吗?”

说话时,她的一双眼睛冲他炯炯望来,内里的光芒几乎能直透人心。

无法质疑,无法拒绝。

脱儿火察静默片刻,道——

“臣下……愿听任娘娘和王爷差遣。”

“阿穆少主?”天晴出了帐门,远远望见穆华伊面色如霜站在当地,不躲不让,笑嘻嘻便走了过去。“怎么想起来找我?是不是已经拿到了最后一个金匣,要和我对一对版,好一起去挖宝啊?”未等他回答,又道,“哦~那也不用来找我,去找白莲教护法天尊彭莹玉,应该更快些。”

穆华伊冷冷一笑,挑了挑眉道:“我只不过借你那位师父的手,问你要三印用一用罢了,可没想过害你性命。而你现在,却是教唆三卫勇士一起帮燕王谋反——你是在叫他们送死!徐天晴,做人可不能这么自私自利!”

天晴翻起白眼“呵”了一声,晃着脑袋道:“真没想到,太阳是打西边出来了?阿穆少爷竟还会关心起其他两部的人来了~”

穆华伊哼了一声:“你少来!燕王本就把泰宁卫握在手里,要让他们听话很简单。脱儿阿恰能答应你,定是你又给他灌了什么迷魂汤。不过徐天晴,你给我听好,福余卫绝不会为你们燕王府卖命,你们生也好死也罢,我们乌齐叶特部——不掺和!”

天晴冷笑:“阿穆少主爱怎么说就怎么说了。”拔脚就走。

“你又想耍一次把戏,去骗我额赤格?先过了我这关再说!”穆华伊拉开架势,就要动手。

天晴上下看了他一眼。“想赢我,凭你?”

此刻她的眼光就如暗夜里的头狼,寒芒凛凛。穆华伊不自觉竟已隐隐退了半步,好在气势仍然完足:“你以为能打赢你的,只有阿赤烈么?”

“呵,我以为就算你和阿赤烈一起上,也不可能打得赢我!”

“可真够嚣张的……”穆华伊一咬牙,待要上前。

“娘娘,少主,你们还在这里争什么东西啊?燕王爷都已经和大人说好了!”海撒男答奚的亲信大酋土布申这时急急奔来喊道。

“什么?!”二人异口同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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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作者容易么,早早让泰宁三卫出场,就是为了此刻啊!,(?-A-?),喜欢明传奇志之肆羽易天记请大家收藏:(zeyuxuan.cc)明传奇志之肆羽易天记泽雨轩更新速度最快。到泽雨轩(www.zeyuxuan.cc)

看剑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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