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探头一看——竟是袁博回来了!
他身上汗津津,大半的上衣都湿透了,出门前干干净净的上衣变得脏兮兮,好几个地方甚至有泥渍。
他也瞧见她了,踩快一些凑前来,大长腿往下一踩,轻飘飘停了下来。
肖颖露出甜甜的笑容。
袁博翻身下车,问:“怎么在外头?等我?”
“对,也不对。”肖颖解释:“刚送了谭小梅和鸭子的表哥出门,就听到你回来了。于是没立刻关门,在外头等着你。”
袁博剑眉挑了挑,道:“刚才在巷口我遇到一男一女,那女的总盯着我看——应该就是你说的这两个人吧。”
那女的眼睛瞪得老大,一个劲儿打量自己。
肖颖点点头:“应该是。小梅姐穿着一套蓝色连衣裙,鸭子的表哥孟二福个头矮小,脸白白净净。”
“那应该就是。”袁博牵着自行车进门,道:“那男人确实偏矮小些,大概就跟那女的一般高。”
肖颖在后方关门,忍不住低声:“那也太矮了些,比我还矮。”
“你在女人堆中算蛮高的。”袁博道:“你跟肖叔叔很像,就连身板也像。”
“谢谢!”肖颖抱住他的胳膊。
袁博迈步的动作微僵,慢慢缩回胳膊,道:“我身上脏,别一会儿你也弄脏了。”
肖颖忍不住问:“你不是去找山头了吗?又去扛货了?”
“没。”袁博解释:“我给了山头五千块,他转身就让我陪他去取车。车子之前掉进小溪里头,丢在角落里好几个月也没清洗,脏得没话说!我和山头一人打水,一人清洗,足足忙活了一个小时才清洗干净。”
肖颖惊喜问:“都定下来了?”
“嗯。”袁博凑去水龙头下洗手,一边脱去塑料黑鞋,“山头巴不得能快些解决这一件事,心里头也能松一口气。钱交上,按了手印,车子立刻就能开回来。”
肖颖提醒问:“有没有写协议什么的?有没有?”
“有。”袁博搓洗着胳膊,嘀咕:“本来我没打算写的。男人大丈夫在外头行走,讲的就是一个‘信’字。山头跟我认识也好几年了,如果他敢吞我的钱,那货车站那边,他这辈子也甭想靠近一步!你唠唠叨叨好几回,我只好弄了一张小纸条,双方签字按手印。听你的,总行了吧?”
他在惠城行走十几年,在车站那边也混好几年了。他讲信用,重义气是出了名的。
比命大的事情,都是男人一句话。这样的豪气和魄力,不是肖颖这个小女人能理解的。
肖颖忍不住瞪他,大声:“整整一万块,可不是一两块哎!彼此信任再好不过,但白纸黑字也非常重要。俗话说得好,亲兄弟明算账。你跟人家连兄弟都算不上,更该好好算好账目。咱们可以给,可以送。但买车便是买,咱们坦坦荡荡,明明白白,一笔一横写清楚。万一他反悔了或反口,咱们有个凭证。他嘴上没说,也许心里也有这样的顾虑呢!写上纸条,他也能彻底放心。”
肖颖毕竟是读书人出身,做事想事都习惯以“正规”、“正式”的方式或方法。
袁博自小混迹街头长大,在货运站一众兄弟们混得开,凭的是他彪悍的体魄和重信用重义气的魄力,所以肖颖所顾虑的事,他一点儿也没担心。
“你自个小心翼翼,想当然也把其他人认为这么想吧?”他搓洗着身上的泥巴,道:“没那么严重,不打紧的。”
肖颖撇撇嘴,低声:“小心驶得万年船。”
袁博身边水声哗啦,听不怎么真切,扭过头来问:“啥?你说什么?”
“没!”肖颖提醒:“你干脆一并进洗手间去洗个澡,换一身衣服。我去做面糊,粥快熬好了。”
袁博忍不住皱眉苦笑:“就不能捞个饼什么的吗?肚子饿得都贴后背了。”
“行。”肖颖笑道:“给你做几个软绵的薄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