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梦渊被这几人惊醒,尚有些睡眼惺忪,他总觉得这周公公看着哪里不太对劲,而且气息极为熟悉,他下了榻,走到龙翌身边,突然出手如电,攥住了龙翌手腕。
变故突起,四名狱卒以为叶梦渊要挟钦差逃窜,立刻拔刀出鞘,两柄利刃已瞬间横在了叶梦渊颈上,两柄利刃指住了他后心。
叶梦渊丢开了龙翌手腕,双臂规矩的放在身侧,狠狠瞪了龙翌一眼,冷道,“周公公请。”
那四名狱卒兀自持刀挟着叶梦渊,龙翌喝了一声,“都杵着做什么,执法殿天璇室,还不快走!”
索桥上罡风再次袭来,吹得小桥在深渊上飘飘摇摇,龙翌忍不住上前想去扶叶梦渊,叶梦渊躲开他,冷冷传音道,“你来做什么?”
“梦渊,我担心你。”
“你欲劫囚?”
“不,我怎会如此鲁莽,当真是父君提审。”
叶梦渊松了口气,微微皱了眉,“你赶紧回去,不要趟这浑水。”
到了天璇室,龙翌当先进去,帝君换了常服,正坐在案前等候,一个医官提着药箱,战战兢兢站在一旁。
帝君一脸忧色,并未注意龙翌,龙翌趁势几步走到帝君身后,阴测测道,“将叶梦渊带过来。”
四名狱卒押了叶梦渊进来,将他按跪在地,叶梦渊抬头看了看鬼鬼祟祟立在帝君背后的龙翌,垂下了眸子。
帝君从案上走下来,眸光专注在了叶梦渊颈上还在渗着血的纱布上,又拿过他手腕细看,关切道,“怎么还不好?”
那医官忙道,“陛下,这伤口邪性,臣已为叶将军施法疗愈,但却无论如何都无法愈合,只得时时为他换药包扎才是。”
“那怎样才能治好?”
“陛下,只有蓬莱仙门门下,或可有法...”
未等医官说完,帝君已打断了他,怒道,“无用的东西,去为他换药!”
医官只得再为叶梦渊手足腕上换药包扎,拆开纱布甚痛,叶梦渊咬唇,微微颦了眉,并未言声。
到了脖颈处,叶梦渊长发散落,医官一边理那长发,还得拆那纱布,一时间手忙脚乱,弄的叶梦渊屡屡颦眉。
帝君看着着急,却不肯帮忙,还连连斥骂那医官,吓得医官更是手抖不止,一直站在桌案之后的龙翌实在看不过去,走到叶梦渊身边,对帝君躬了躬身,撩起了叶梦渊长发,以便医官换药。
三个人围着叶梦渊忙活,实在看不出是在提审要犯,好像是在照顾亲人。
龙翌一边相助医官,一边悄悄施灵,愈了叶梦渊颈上伤口。医官拆开了纱布,纱布下虽然一片血渍,肌肤上却无一丝破损,大吃了一惊,“这,这,怎么偏偏这处的伤好了。”
帝君懒得理这一惊一乍的医官,见伤口愈合,便对他挥了挥手,让他退了下去。
帝君又细细打量了叶梦渊一会儿,看见他颈上那一道伤疤,叹了一声,“你这孩子,怎如此不小心,总是弄伤自己。”
叶梦渊无动于衷,龙翌却心中一惊,帝君是自己亲父,但却从未用如此关怀的语气与自己说话,不是敷衍,就是斥责,而帝君虽然已将梦渊打入天牢,却待他如此亲厚,说话间,竟像是慈父对自己不听话的孩子一样。
帝君回到案前坐了下来,“叶梦渊,本座之令,你为何不遵?”
叶梦渊看了看龙翌,终于开口道,“请陛下屏退左右。”
帝君回头挥了挥手。
龙翌只得退出了天璇室,他立在室外,知道叶梦渊定是有事瞒着自己,他隐隐觉得此事定与周公公在景园城所传帝君之诏有关,犹疑了一会儿,他突然急中生智,闭目凝神,暗暗召唤纯钧剑。
室内,叶梦渊已道,“陛下,您的命令,有违人伦,我怎能遵从。”
“梦渊,自古天家无父子,人伦或许普通百姓可遵,而于天家,则根本就是奢求。”
“龙族受上古神祇之托,震慑邪神,统领仙凡,怎可枉顾人伦,连普通百姓都不及。”
帝君默默看了一会儿叶梦渊,才道,“梦渊,龙翌是我亲子,我让你杀他,我亦心痛啊。”
帝君说完此话,颓然坐在椅上,瞬间苍老了许多。
龙翌借助纯钧与莫离之间的共振,方才一直听的云里雾里,直到听见这句,才惊的差点跳了起来。
这时已经入了夜,周遭一片寂静,只有一两声鸟鸣,龙翌却觉得血液在脉搏中奔涌狂澜,心脏在胸腔中通通作响,奔涌的洪流快要淹没了他,他一直以为的父慈子孝,奉诏接位,原来全是一片虚妄。
父君,竟要杀他!
对话再度传了出来,叶梦渊道,“为何是我?”
“梦渊,不该你问的不要问,本座只能告诉你,只能是你,也必须是你。”帝君陡然立起身来,面色忧急又狠厉。
叶梦渊嗤笑道,“陛下要杀亲子,本就天理难容,竟还非要我来动手,我不遵此事,陛下竟网罗罪名,将我下狱,简直荒天下之大谬!”
“梦渊,本座培养了你这么多年,便是为了今日。你为本座杀了他,本座立刻赦你之罪,如本座以后再无子嗣,本座便将帝位传给你。”帝君迫切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