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这次又会惹出什么事来,龙翌反应极快,脱了自己身上外氅,给叶梦渊披在身上,将他按坐在座位上,当作什么事都没发生过,对李叔道,“没关系,李叔,把地上扫了,再上一盘来,我算你双份。”
然而如此一来,龙翌身上青龙朝服便明晃晃现在人前。
李叔疑惑的看了二人一会儿,方唤人扫地,端着托盘离去。
周围碗筷说话之声再次响起,其他食客又开始吃饭,但店里明显安静了许多,总有些目光落在两人身上。
龙翌一筷子鱼肉再次送到叶梦渊唇边,见叶梦渊神情依旧不太自然,轻道,“没关系,不用去管他们。”
叶梦渊望了望四周,旁人的目光立刻避了开去,不再看他,想着自己可能是过于敏感了,也就张口含了那鱼。
李叔又端了大虾和春笋过来,放在桌上,不敢多说话,做贼一般转身便溜了。
龙翌转而去对付那虾,细细的剥了壳下来,伴着米饭送到叶梦渊唇边。
吃了一个,叶梦渊唇上便沾上了亮红的虾油,龙翌取出帕子,帮他擦了去,便听见周围隐隐的抽气声。
“你连东宫里有什么都不记得了,怎么还记得此处有这鱼虾可吃?”叶梦渊低声笑道。
“这里不是什么大酒楼,炝锅鱼却是一绝,我家里的鱼终日里清蒸,毫无味道,有次我悄悄跑出来,就被鱼香吸了过来。”
“嗯,确实很香。你油嘴滑舌我是知道的,但如何调皮捣蛋的,便可说来听听。”
“梦渊,你怎也喜揭我的短了…”
两人言笑晏晏,周围看着他们的目光慢慢的变得又羡慕又安心。
两人吃完了,起身到了柜台结账,李叔早就守在柜台等着二人,店外等位的人已经排成了长龙,店内吃饭的人却一桌不散,他们俩到了柜台,便有目光追到了柜台。
两人知道八成还是被人看出了身份了。
两人亦无所谓,龙翌掏出金叶子结账,李叔却不收,说是早已有人替他们结好帐了,龙翌看了看身旁的叶梦渊,笑道,“看来今日夫君是沾了你的光了。”
叶梦渊亦没想到,便对李叔道,“李叔,借些笔墨,既然有如此好心人,我便留个字条给他。”
店内传来惊叹声,亦有人得意的咳了一声。
叶梦渊也不再顾忌腕上金锁,执笔在纸上写道,“多谢浣溪人不折,雨中留得盖鸳鸯。”
李叔灵机一动,见叶梦渊写完,连忙拿了一张宣纸来,铺在叶梦渊面前,急切道,“我这店牌匾简陋,不如您帮我提写一个,我好裱了挂上。”
叶梦渊实在是无可奈何,他写那纸条并未留名,意思隐晦,然而提这匾额,高悬在店门,不知贵妃会不会派人将这店砸了。
于是他回头唤龙翌道,“不如你去帮李叔提字。”
李叔立刻变脸,一脸嫌恶。
龙翌懒洋洋的说,“人家要的是你,我写的八成过不了关。”
叶梦渊瞪了龙翌一眼,只得提笔蘸墨,“李叔,写什么?”
“胖李炝锅鱼”,李叔不好意思的说。
叶梦渊看了看瘦的像一根竹竿似的李叔,在纸上写下了店名,到了落款处,他犹豫了一下,终于还是提上了“叶梦渊”三字。
李叔如获至宝,喜的面上的皱纹都撑开了,笑成了一朵花,得意忘形,又一掌拍在龙翌肩上,“你小子真是闷声发大财,占了大便宜了!”
龙翌差点一个趔趄扑到在地,“是是是,那李叔,我们走了。”
李叔忙道,“以后常来,常来。”
二人出了店门,回头看去,店内立刻人声鼎沸一片,一个大汉得了那字条,洋洋得意的到处显摆,李叔拿着那副题字,正指挥小二用围栏围住了两人曾经做过的位子,高声道,“以后这处不准再坐人,放上个牌子,写上叶将军专座。”
龙翌凉凉的说,“叶将军携夫外出吃饭,引众人围观,八成要上了明日民情司的奏报头条了。嗯,本宫就是那个不应留有姓名的夫君。”
叶梦渊扶了扶额角,苦笑一声,只得转换了话题道,“既然出来了,你和我去我原来府上看看。”
“做什么?”
“东宫月例银子太少,我回家拿些银钱细软总可以吧?”
龙翌被叶梦渊噎的说不出话来,只得化了流光与叶梦渊远去。
将军府原来是司礼殿首座莲语真人府邸,叶梦渊虽然落罪,但莲语真人之女熙黛还住在府中,因此帝君也没把这府邸收回去,只是摘去了匾额,成了一座无名府邸。
与东宫雕梁画栋,极尽奢华不同,叶梦渊的旧邸简朴素雅,墙上几处雕花小窗,檐下铺着黛瓦,瓦上偶有一两株青草冒出了头来,在晚风中飘摇。
大门紧紧闭着,叶梦渊伸手敲了敲,等了好久,才有一个老仆蹒跚过来开门,擦了擦浑浊的老眼,仔细看了又看,才激动道,“少爷,少爷你终于回来了!”
这老仆接着又扬声道,“小姐,少爷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