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翌回了朝旭阁,方推开宫门,两个女子便款款迎了上来,身上只着了薄纱,对龙翌福身为礼,软糯声音道,“拜见太子殿下。”
龙翌一见就觉得烦恶,他大步进了殿内,高声唤,“梦渊,梦渊,你在哪里?”
殿内悄无声息,无人应他。
“叶昭训呢?”
两女得了贵妃娘娘命令,今晚务必服侍得太子殿下满意,又怎知叶梦渊去向,一女摇了摇头,耳上坠着的珍珠划出一道彩光,“殿下,夜已经深了,明日再寻,妾身先服侍您安歇。”
这女子来扶他臂膀,龙翌侧身躲开,接着钳住她手腕,“是谁令你们来的?”
腕骨格格作响,女子痛的面色青白,急道,“是,是贵妃娘娘。”
又是自己的无脑亲娘!
“都去吧,本宫不需服侍,别再让本宫看见你们。”
两女慌忙退了下去,龙翌快步出了朝旭阁,向乔贵妃所居金琅宫而去。
龙翌自小长在金琅宫,对此处再是熟悉不过,然而百年没来了,到了门口,龙翌还是震惊于此处越发的金碧辉煌,推门而入,宫内更是瑶台银阙,琼林玉树,极尽奢靡之能事。
乔贵妃还没睡,发上梳了一个简单的髻,披了一件淡黄褥裙,正坐在案边,涂了大红蔻丹的手指拈起桌案上一颗荔枝,一边慢慢的剥着,一边对身旁的贴身宫女红珊道,“红珊,今晚陛下去了哪一宫?”
“娘娘放心,陛下晚朝才散,现在还在经乾宫。”
“盯着点儿,去了哪处,回来报我。”
乔贵妃剥好了荔枝却不吃,随手扔到了盘中,拿起帕子擦了擦手,“我算着陈妃日子似乎差不多,初秋火大,你替我去送一盅雪梨汤给她。”
红珊立刻会意,退了出去。
乔贵妃方要站起身来,龙翌已进了门来。
“母妃,您将梦渊藏到哪里去了?”
乔贵妃站起身来,长裙上华丽的金边如水波一样荡漾了开来,她拉了龙翌的手,“母妃想你,让母妃看看你。”
龙翌只得被她拉到了案边坐下,乔贵妃唤了宫女上了点心和热茶,“翌儿,这些都是你喜欢吃的,方才连夜上朝,可累着了吗?”
“没有母妃用傀儡术控制于我,儿臣不累。”龙翌翻了个白眼道。
“母妃是为你好,你也该有个正妃了。”
龙翌实在不想跟乔贵妃讨论这问题,他取了一颗荔枝来剥了递给乔贵妃,“母妃,我看这金琅宫是越发的奢华了,母妃虽然得父君宠爱,也该收敛些,乔家也该谨慎些。”
“这又如何,放心,你是父君独子,只要母妃有你一天,便会屹立不倒。”
龙翌静了一会儿,状似随口的问,“母妃,为何父君三宫六院,却只有我一个儿子,不仅如此,我怎连一个姐妹都无?”
乔贵妃瞪了这拎不清的儿子一眼,“不然呢?你想要姐妹与你争宠?或者兄弟夺了你储君之位?”
“你可是用了鹊翎散?”龙翌突然问。
“你怎知鹊翎散?”乔贵妃突然面上变色,抓住了龙翌手腕,指甲狠狠按进龙翌肌肤,急急问道。
殿中空气正凝滞,周公公拖长的声音却传来,“陛下驾到—”
脚步声就在近前,乔贵妃陡然松开龙翌,伸手理了理鬓发,又是一副仪态雍容,微微福了福身子,“陛下今日怎到臣妾这来了。”
微微的喜悦,亦有万千幽怨。
帝君不答,见龙翌也在金琅宫,“怎的,翌儿来看你母妃?”
龙翌摇了摇头,“父君,儿臣是来寻梦渊的。”
“怎么,梦渊没回朝旭阁?小乔,你将梦渊藏到了何处?”
这父子二人虽然都到了她宫中,却都一口一个梦渊。
乔贵妃冷道,“陛下,您好不容易到臣妾宫中来,怎也问些不相干的人。”
“小乔!”帝君高声道。
“那叶梦渊在水中搂抱太子妃候选熙黛,我给他用了夹棍之刑,让他到冷宫反省去了。”乔贵妃不情愿的说。
乔贵妃话音刚落,帝君和龙翌已化为流光消失在她面前。
“哗啦”一声,乔贵妃将桌上荔枝点心全部扫落在地,颓然坐在了椅上。
帝君与龙翌站在冷宫门前,龙翌正要开门,帝君却迟疑了。
“父君,怎么了?”
“不,没什么。走吧。”帝君定了定神,打开大门,令一个太监在门口看着,才和龙翌走了进去。
宫门在身后对合,头上的结界依旧森冷,宫室中没见到叶梦渊,只见一件染了血的外袍扔在地上,两人急急入了后院,全都呆住了。
叶梦渊侧卧在地上,微微的蜷着身子,身上只着了一件内衫,青丝铺了一地,面上毫无血色,眼角发边,还留着一颗珍珠,下半身浸在池中,竟是一条长长的鱼尾!
帝君心中大恸,也顾不得龙翌就在身边,站在池边,挥舞着双手,嘶声叫道,“梦儿,梦儿,是你回来了吗?你回来就看看我,你知不知道,这些年,我想你想的好苦。”
龙翌几步上前将叶梦渊抱进怀中,叶梦渊周身上下冷的像冰块一般,触手冰凉,龙翌抬头看了看空中那重阴森森的结界,“关在冷宫也就罢了,怎还设这阴寒的结界,这不是要刻意折磨么。”
帝君本就几近崩溃,听了此言,一口鲜血喷了出来,惨笑道,“梦儿,都是我的错,是我害的你如此,你怎么还会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