斩虚背影消失,结界弥合,殿中再无旁人,老祁方低头看向叶梦渊道,“小衡,肩膀可还痛?”
“祁叔?”
老祁淡白无瞳的独眼流出了浑浊的泪水,哽咽道,“小衡,你还记得我。”
祁叔是叶梦渊早年在叶府做药童时,带他的老大夫,祁叔待他甚好,他亦侍奉祁叔甚至在心,虽无师徒名分,却感情极是深厚。
后来叶梦渊被莲语真人从叶府带走,便与祁叔再无联系,没想到一百多年一晃而过,两人竟在魔界斩虚府中再次相遇。
叶梦渊挣扎着想坐起身来,却带动了肩上伤口,老祁连忙按着他,“别动,你伤口刚包扎好,小心着些。”
叶梦渊只得躺下来,却还是伸手为老祁擦去了泪水。
“祁叔,你怎的离开了叶家,流落到此,那只眼睛为何盲了?”
见这童年时胖胖的小手此时已长的如此修长白皙,祁叔的泪却越流越多,过了半晌方道,“当年你走之后不多久,我就离了叶府,一边云游四方,一边开始修真,略有所成,得道升仙。三十年前到北漠游历,却遇了作乱的魔族。同行的人都被魔族所食,我却…惭愧啊…”
说到此处,祁叔停了下来,摘下了眼罩,露出了那只已盲了的眼睛。
祁叔眼上一道斜斜的刀疤,明显是利器划伤所盲。
叶梦渊想了想,也便明了,祁叔本就长了一口酷似魔族的怪牙,又一目生了白障,定是当时为了求生,才自伤一目,伪装成了魔族,留了一命。
“我这眼虽有白障,却也能看见,后来我在魔界颠沛流离,再未得逃回仙界,靠着一手医术,方得以为生,后来便入了这太子府,苟延残喘至今。”祁叔叹道。
“祁叔,你是不得已,亦也是仙庭并未护好你们。”叶梦渊安慰道。
“罢了,小衡,虽然我不知你为何做了这斩虚的侍妾,但经我手治愈魔族无数,我也没有立场指责你。”祁叔又叹气道。
叶梦渊一时噎住,斩虚为了羞辱他,胡说八道了一气,没想到祁叔不知他离开叶府以后过往,竟然就相信了,不过他亦不愿多暴露自己身份,便也并未反驳。
祁叔擦擦老泪,“小衡,我去为你熬些补药来,你先睡吧。”
叶梦渊乏累极了,老祁离去,叶梦渊便闭上双目,渐渐就睡着了。
魔族王庭之中,斩虚与沧喆一跪一站,魔族大王离魅端坐王座,看着自己唯一的儿子。
离魅已在垂暮之年,此番仙魔纷争又起,不知何处的魔族混入了仙宫行刺仙尊,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仙庭便以此为名,杀了过来,离魅往日都是御驾亲征,此次终有力不从心之感,而斩虚即位已迫在眉捷,离魅此番便派了斩虚出征,帮他树立威信。
斩虚首战告捷,离魅本欣慰,没想到斩虚接着却将武渭城得而复失,连带着早已得来的昌珉也丢了,当真令他失望。
离魅叹了一声,“斩虚,现下仙兵收回了昌珉和武渭两城,已在攻打边境,你有何见解?”
“龙翌他竟敢…”斩虚闻言,差点儿跳了起来。
他明明令龙翌退兵二百里,拿仙界西北十城交换叶梦渊,龙翌竟毫不在乎叶梦渊死活,照攻不误!
“怎么?”
“儿臣擒…”
许是今日他侍妾之语连自己都骗过了,许是那人身上的冷香让他欲罢不能,知道父王知道此事定会让他交出叶梦渊去胁迫龙翌,他终究还是将他擒了叶梦渊一事瞒了下来。
“没什么。”斩虚低声道。
“罢了,你尽速启程赴前线督战,这次仔细着,别再出什么乱子!”离魅无奈道。
“是,儿臣这次定不辱命。”
“去吧。”离魅对斩虚挥了挥手。
斩虚与沧喆一同出了王宫,斩虚即便再莽再浑,也知道父王对他十分不满,此时正垂头丧气,沧喆安慰道,“王侄,那闻观蛊没能帮上你,真是抱歉。”
“不关王叔的事,王叔亦是好意。”
“现在你都看见了什么?”
斩虚调动识海,一只血肉淋漓的老鼠现在面前,接着是喵呜一声尖叫,然后便是几条满是密密麻麻吸盘的腕足迎面而来,充满了视野。
斩虚后背泛寒,不知道这些可怕的景象都是龙翌哪里寻来的,“都是些无聊东西,王叔快帮我拔了吧。”
沧喆点点头,与离魅一同去了太子府。
沧喆和斩虚两人先到了斩虚寝殿,屏退了左右,沧喆让斩虚坐下,伸手施法之下,一只金翅大蛾从离魅眉心露出了头来,一边挣扎一边慢慢挣脱,弄的斩虚头痛的都要炸裂了开来。
待那飞蛾终于被拔了出来,斩虚已快痛的快要虚脱,而这大飞蛾却亲呢的绕着沧喆飞了几圈,落在了沧喆发上。
沧喆拿出一个瓷盅,对这大蛾做了个手势,大蛾便飞入了瓷盅之中,沧喆将这母蛊收了进去,低声道,“好了。”
“怎的这大蛾如此听王叔的话?”斩虚不解道。
“蛊虫认种蛊人为主,故才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