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金锁重新锁住了叶梦渊足踝,白狐狸毛的毯子铺好,龙翌方离去,临走时又带走了暗香,令她不需在纬坤宫侍候,去经乾宫侍候自己。
如此一番折腾,已近凌晨,空谷见叶梦渊还坐着不动,便道,“公子,该睡了。”
叶梦渊麻木的点点头,和衣卧在了榻上,哪知空谷和幽兰上来,一人扶起他一臂,“公子请除了外袍。”
两人皱缩如老菠萝的脸上面无表情,目光浑浊,却冷冷看着叶梦渊,全是一丝不苟和坚持。
叶梦渊只得苦笑了一声,脱了外袍,侧卧在榻上。
“公子请注意睡容,请平卧。”幽兰又道。
这次叶梦渊再不想理她,空谷和幽兰却一起按住了叶梦渊肩膀,两人力大无比,将他身子狠狠按平在榻上,又铺平了他长发,将他双手平放在胸前,方取了锦被给他盖好,拉好了帐子。
“公子,咱们在宫中几千年了,早看得明白,妾妃便该有妾妃的本分和规矩,更须以陛下为尊,方才能得陛下宠幸,长长久久。”
叶梦渊不语,阖上了双目。
尖锋和利芒一直站在旁边看着叶梦渊,未有一刻松懈,空谷和幽兰亦轮班守夜。
第二日天方蒙蒙亮,叶梦渊习惯浅眠早起,虽然昨夜睡的晚,却仍旧按时醒了,空谷与幽兰一起扶他起身,净面的水盆端到面前,沾湿的毛巾细细擦过他面庞,接着两人带起他身子,着他走下榻来,将他按坐在了妆台前。
碧玉梳子一下一下梳理他长发,叶梦渊麻木的任人摆布,思绪却飘到了从前。
若是此时,他应在经乾宫中,在暗香的唠叨声中,披上龙袍,戴上垂着珠翠的帝冠,迎着晨钟,在群臣的跪伏中,走上凌云殿。
而今,自己已成为龙翌的豢宠,所有的衣食住行,行走坐卧,都全是为了迎合那人的心意。
凌云殿上三声鞭响传来,接着便是群臣拜见帝君的高呼,他自然而然站起身来,却又颓然坐了下去。
空谷幽兰有条不紊,用了白色长缎系住他额发,一根坠着珍珠的玉簪别在脑后,一只坠着翡翠珠的领封扣在了他还有些青紫的颈上,又展开了一件淡蓝色烟纱的男妃宫装,给他穿在身上,两人自背后扣紧了他腰封,方扶着他到了桌前进早膳。
睡了一夜,叶梦渊双手手指红肿褪去了些,却仍隐隐做痛,他执筷吃了一点,便站起了身来。
然而空谷和幽兰二人却用力按住了他肩膀,将他按坐在桌边。
“昨日陛下吩咐,公子如不用早膳,便需惩戒,公子还是别逼咱们。”
叶梦渊终于忍不得,再次站起来,冷道,“不必,我已用过了。”
空谷和幽兰又伸手想按住他,叶梦渊身子向后一退,令两人按了个空,接着伸手一拂,将两人推向桌案,两个婆子身子笨重,一下子撞倒了桌子,桌上杯盘狼藉,散了一地。
两旁的尖锋和利芒立刻冲上前来,尖锋已一拳击在了他右肩上。
这拳坚硬如铁,叶梦渊右肩似乎都要碎裂了,他剧痛之下,跌坐在地,利芒和尖锋已扑上来,擒住他双臂,使捆仙绳紧紧捆在了背后。
空谷和幽兰长出了一口气,将他从地上扶起来,坐在了床上。
空谷扶了扶自己被撞疼的老腰,“公子如此,既让咱们难做,又须自己受苦,这是何必。”
幽兰道,“既然公子不进早膳,又违背宫规,与咱们大打出手,今日公子便如此受罚到午膳时分方可。”
浓重的无力感充满心头,肩上剧痛,足踝处又在刚才争斗时被金链勒出了一道鲜红的血印子,叶梦渊垂下眼眸,叹息一声,不再出言。
捆仙绳用在叶梦渊这凡人身上,没有灵息相抗,绳子已狠狠咬入了他肌肤,令他周身刺痛不已。
时间一息一息过去,叶梦渊手腕愈加拘痛,周身微微发着颤,然而他稍微一挣扎,尖锋与利芒便会捏住他肩,令他无法动弹。
捱过了一个时辰,却有个老嬷嬷进来,说是熙黛小姐来了。
熙黛如今已在宫中风头大盛,宫人一传十十传百,都知她是龙翌的救命恩人,而且龙翌对她礼敬有加,甚至已有人传说她就是未来的凤后。
空谷和幽兰立刻陪了笑脸迎了出去,从台阶上将熙黛引了进来。
熙黛入了寝殿,便见叶梦渊双腕被缚在身后,默默坐在床前,一双脚赤足踏在白狐毛毯子上,足踝上一根金链,将他局在方寸之间。
然而他虽然如此落魄,可身上淡蓝如烟的长衫,颈上一颗玉珠,发后白缎玉簪,配上蝶翼般的长睫和水色樱唇,还有那如玉般的肌肤,却让熙黛再次自惭形秽。
“师兄,我来看你。”熙黛颤声道,“她们怎如此待你。”
熙黛解下了叶梦渊手上的绳子,空谷待要上前,幽兰却拽住了她,摇了摇头。
熙黛转身对两人道,“都下去吧,我与公子有话要说。”
未来凤后发话,一干婆子拉了两株仙人掌,一起退了下去。
屋中无人,熙黛在桌前坐了,叶梦渊坐着没动,目光落在熙黛身上转了一转,又落到了别处。
“师兄,你受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