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界斩虚与储君俱丧,魔界王族已无人存世,精锐更已丧于销砂山,叶梦渊下葬之日,衡翌军已攻占魔界全境为祭。
当日傍晚,龙翌与众臣回朝。
再度踏入经乾宫,宫中还是那顶天立地的书架,叶梦渊的衣衫和用物随处可见,暗香哭肿了眼睛,呆呆立在殿中不知做什么才好。
一次看似平常的仙魔会面,最终以收伏魔界,失去叶梦渊终结。
龙翌未除衣冠,如梦游般靠在了御榻上,抱着叶梦渊的枕头,闻着他留下的淡淡冷香,怅然若失。
此时却有宫人来报,熙黛姑娘来了。
自龙翌那日将叶梦渊带入经乾宫,两人相伴这十日中,熙黛再未去见过龙翌。本来这将近半年来,在不懈努力之下,她与龙翌彼此常常见面,距离又拉近了不少,然而结果竟压根比不上叶梦渊一个踏水的背影。
然而叶梦渊竟然突然死了,熙黛简直觉得天助她也,她一直想驱走的情敌竟然如此轻易便魂断大漠了。
知道龙翌回来,熙黛第一时间便想见他,但从远山阁到经乾宫一路上,熙黛总觉得宫人看着自己的眼神非常奇怪,她心中有些惴惴,但还是到了经乾宫。
昨日望潮在群臣面前揭了熙黛冒认龙翌救命恩人之事,早已传的满城风雨,唯独她自己不知道。
宫女传报到了暗香处,暗香见龙翌正神游物外,提高了声音,愤愤的说,“陛下,您的救命恩人来了!”
龙翌这才清醒过来,低低的叹了口气,“暗香,你在怨恨本座?”
“陛下,不光是公子派望潮救您之事,你可知道你行刑之后,公子立刻被先帝押送到纬坤宫中,由周公公监视了三年多?你可知公子这八年来日夜思念你,用尽一切力量,派了无数人出去找你?你又可知那日听说你在度硕山附近,那么大的雪,他急匆匆出门,连御寒的外衣都没来得及披上一件?”
“你回来便害他堕为凡人,然后便对他惨加折磨,您连当年的真相都未弄清楚,就将公子的心践踏在地。”
龙翌苦笑一声,怎的叶梦渊在的时候,没人多说什么,叶梦渊去了,便一个两个都来指责自己。
“这些事,他为何从不肯跟我说,连他自己都不为自己辩解,本座又能如何?”
“陛下与公子相知多时,他是什么人难道不知,为何陛下便如此笃定,是公子当年害了您,为何陛下不愿给他甚至一分信任?”暗香干脆不顾身份,高声道。
为何我不愿给他甚至一分信任...
为何我便如此恨他...
龙翌突然不再说话,殿中是压抑的寂静,暗香此时方觉自己僭越,赶忙道,“陛下,暗香无状,冲撞您了。”
龙翌挥了挥手,对暗香道,“罢了,让熙黛进来。”
暗香奇怪的看了一眼龙翌额上颜色有些暗淡的曼陀罗花印,出门传信去了。
一阵环佩叮当,熙黛紧走几步,扑在龙翌怀中,“翌哥哥,师兄他…怎么就这样去了。”
龙翌并未躲开,熙黛心中暗喜,她泪珠扑簌而下,紧紧抱住了龙翌,将头靠在了他胸前。
然而龙翌轻轻推开她,对她伸出手道,“拿来。”
“拿来什么?”熙黛不明所以。
“当年你师兄让你带给本座的信。”
熙黛倒退了几步,如遭雷击。
多少年夙夜难眠,熙黛怕的就是此事被人发现,如今叶梦渊已死,再无人知晓此事,她本松了口气,没想到却被龙翌直接指了出来。
“翌哥哥,我不明白…”
“当年是望潮将本座从水中救起,又寻你去照顾,梦渊有一封信托你交给本座,这信何在?”
心中微末的希望消失,熙黛跌坐在地,全身抖得如秋天的树叶。
龙翌在她身边蹲下,“熙黛,你是原司礼殿首座莲语真人之女,先帝叶梦渊义妹,本座希望你能给自己留点面子。”
熙黛闭了闭眼,颤抖着手拿下了身上香囊,打开其中一个隐秘的隔层,取出了那封信来。
这信色做草绿,龙翌能与植物交流,一眼便可看出,信纸乃是湖底水草所化,而信上的字更是仓促之间以灵息写就。龙翌想起暗香的话,叶梦渊当年,当是在严密监视之下,为自己写了此信。
信纸已有些磨损,龙翌小心展了开来,便见叶梦渊的字迹写道,“夫君如晤,我已派望潮从水中将你救起,愈你之伤,我身处严密监视之中,实在无法前来寻你,便请熙黛代我照看于你,醒后速传信给我,甚念。”
虽然龙翌早已知道信上大概的内容,然而看着那熟悉的清隽字迹,却还是能感觉到叶梦渊穿越时空而来的温柔和牵挂。
夫君…甚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