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旱獭?旱獭是什么,桐贺?”一妇人好奇地问道,原来这位身材纤细瘦小的男子便是村里的鳏夫桐贺,早年丧妻。
“旱獭?旱獭就是土拨鼠啊!”鳏夫桐贺振振有词地答道。
“你怎么知道旱獭就是土拨鼠?”妇人追问道,显然对鳏夫桐贺的见识和学识有些不太放心。
“嘿嘿嘿……这是蔡叔说的……”桐贺有些不好意思地笑道,“蔡叔说是镇上卖旱獭的商贩告诉他的。”
忠尧心生警觉,迅速与璇滢交换了一下眼神,问道:“桐叔,敢问蔡叔身在何处?”
不料,桐贺竟抚心拍胸、连声叹息起来:“这我在村中无所依傍,也就与蔡叔算是意气相投,他若遭遇不偶,每每耿耿不寐,如有隐忧,便会与我饮酒邀游、一吐为快。数日前,他的宝贝孙子被旱獭咬伤之后,未及三日便一命归西,蔡叔伤痛不已,悲愤难当,盛怒之下便欲将买来的两只旱獭尽数宰杀,烹食之,以泄心头之恨。不过,打开笼子之时,一只被其牢牢抓住成了刀下亡魂,另一只则趁其不备夺路而逃,便是眼前这只。蔡叔与其孙二人多年以来一直相依为命,丧孙之后甚为悲痛,本欲寻我,排解忧愁,孰料前来之时,正又逢吾之怒,旧愁未吐,又添新恨。待我再去找他时,他却一瞑而万世不视,已人鬼殊途。这次第,怎一个愁字了得。”
“如此说来,蔡叔的孙子去世也定是与这旱獭脱不了干系!必除之、焚之!”忠尧斩钉截铁地说道,“桐叔,蔡叔死时有何症状,你可还有印象?”
“脸色青紫发黑,嘴角有残留的呕吐物,有咳血,身上多处肿痛,大腿内侧肿大尤为明显,肿大的地方像长了一个个核桃一般。”桐贺回忆着当天所见的细节,缓缓答道,语调低沉而哀伤。
“蔡叔尸身现停放于何处?”忠尧继续问道。
“已按照贵门要求送至后山,准备焚毁。”桐贺逐渐恢复平静,语调凝重。
“嗯,那还请诸位乡亲配合继续消毒。”高声说罢,忠尧又转向璇滢教谕低声问道,“老师,近来村内可还有其他异常之事发生?”
村民排队的秩序又恢复如常,璇滢教谕示意一名内门弟子迅速将地上的旱獭用长棍拨至畚箕中,马不停蹄地送往后山焚毁,然后才说道:“有村妇言她曾发现有一窝死老鼠,刚开始以为是猫咬死的,不过一日后,家中豢养的猫也死了……邻里乡亲家里也发现了几只死老鼠……除此之外,一切正常。”
“死老鼠?”忠尧眉头一皱,心生警觉:“此村妇可还在?”
“喏——”
忠尧顺着璇滢教谕手指的方向,看到一位年方四十有余中年妇人正低头排在队伍中,暗暗抹着眼泪,凄声哽咽着。
“她的夫君身染疫病,还正躺在这厢屋内。”璇滢吁了一口气,补充道。
忠尧径直走向妇人,问道:“大娘,我乃昆羽门下弟子,本门定当竭尽全力解救全村于水火,尚需要了解一些情况,不知可否告知一二?”
妇人擦了一下眼角的泪珠,不再抽噎,泪眼婆娑地望着忠尧,顷之,稍许平复了一下情绪,便说道:“是病不瞒医,但说无妨。”
“听闻先前大娘发现家中有一窝死去的老鼠,非猫之所为,而后猫亦速亡,可有此事?”
妇人点点头:“确有此事。”
“此事蹊跷,一窝老鼠毙命,既非猫之所为,可知是何缘故?”忠尧追问道。
妇人仔细回忆了一下情形,说道:“妾身实不知晓,不过,当日在家中墙角发现五六只老鼠悉数毙命之时,心中甚为惶恐,便将此事告与拙夫,拙夫拎起每只老鼠的尾巴一一仔细察看,发现老鼠身上并没有咬伤、抓挠的痕迹,断定不是猫咬死的,便将之扔到了屋后竹林间的草丛中。不料,仅仅隔了一日,我家的猫也突然死了,拙夫察看了猫身,也没有任何伤痕。”
“没有任何伤痕,老鼠和猫,就死了?”忠尧沉思了片刻,继续问道,“那老鼠和猫死后,尸身可有何变化?比如,有没有什么异味,或者……身体颜色发生改变?”
忠尧一语惊醒梦中人,妇人恍然开朗,顿然醒悟过来:“哦哦哦,对对对!老鼠死的时候有异味,拙夫当时还抱怨说怎么这么臭,妾身当时离得有些距离,所以对异味并未特别留意。不过,拙夫将老鼠夹放在畚箕中端出去扔掉时,我又瞄了一眼,只是觉得老鼠身体好像有些发黑。”
“那猫呢?猫死之前有何异常?”
妇人想了想,肯定地说道:“猫……猫死的时候……步态有些蹒跚,行走不稳,像是喝醉了酒一样,猫嘴角处有呕吐物,鼻孔中有血沫流出。你说这猫死就死了嘛,死前在屋里还拉了泡黑屎,让我好生一阵打扫……”
妇人还想絮絮叨叨地说下去,忠尧忽然打断道:“黑屎?那它死后是不是全身也发黑?或者说,是黑紫色?”
“对对,就是黑紫色!”妇人有些激动起来,手指在空中比划着。
一下子豁然开朗,忠尧似乎明白了些什么,对妇人说道:“大娘,可否请你带我们去一趟丢弃猫和老鼠的地方?”
妇人点点头。于是,忠尧和璇滢及两名弟子跟随妇人一同来到了竹林深处的草丛间。
妇人左顾右探,确信地点无疑,便指着林间一处草丛说道:“就在那儿。”
众人刚一上前,还未近身,远远便已闻到一阵恶臭扑鼻而来,蒙面掩鼻都还能感受到这强烈的异味,以致于身后两名弟子都忍不住开始呕了起来。
“老师,此为传染源之一无疑,应焚之。”忠尧提醒道。
璇滢教谕颔首赞同,当即挺胸吸气,五指伸直并拢,掌心向上,指尖向左,抬掌而起,周身瞬时金光笼罩。璇滢变掌为兰花指,正待弹指一挥、一缕金火即将射出之际,笼罩的金光突然黯淡了下去。
“你来。”璇滢忽然对忠尧说道。
“呃?”忠尧愕然,旋即反应过来,匆忙答道:“弟子遵命!”
当下摆开架势,站了马步,左手向左平伸,同时右手向右侧猛拉,手中竟然幻化出一副靛青色的弓箭。忠尧凝神静气,肘屈与肩平,眼看左手食指瞄准,同时扩胸吸气,模仿拉弓射箭姿势,四周灵气丝丝缕缕萦绕,不断往右手所搭之箭聚集涌入,口中发出一声“啪——”
说时迟,那时快,一支灵力化就的利箭带着靛青色的清冷光芒飞射而出,射向草丛中猫与老鼠的弃尸处。少时,草丛便噼噼啪啪作响,燃起熊熊大火。
就在灵箭射出的一刹那,璇滢教谕也动手了,弹指一挥,三道细如禾芒的金光向左上方疾射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