忠尧三人向路边一位卖菜的大婶问了去杏花楼的路,右拐过了一个巷口,再左拐,先是看到一面青白相间的酒旗迎风招展,而后就远远看到了杏花楼的金字招牌。
走近一观,酒楼门首以枋木和各色花样彩纸,扎缚成高大的彩楼,又加种种装饰,施朱绿彩画,是为“彩楼欢门”。
此外,门前还设有装饰性栅栏“杈子”和几盏贴金的红纱栀子灯。
这杏花楼一面临水,亭台轩榭一应俱全,风景优美,果然称得上青龙镇数一数二的大酒楼,但见二层相高,三楼相向,各有飞桥栏槛,明暗相通,珠帘绣额,灯烛晃耀。
店内有分楼下散座及楼座,另外还设有长廊排阁,虽不及京都的会仙楼、丰乐楼、春熙楼那般气派,倒也算得上是瑰丽宏伟。其环境布置、门面装饰和器具陈设都显得极其考究,或张挂名画,或插四时花,或巧设盆景,处处细节无一不体现出江南的婉约秀雅之美。
子翃抬头望了一眼,叹道:“这青龙镇的杏花楼果然不同凡响啊,不知道它是不是也卖月饼?走走走,进去瞧瞧去!正巧肚子也饿了!”
刚一踏入杏花楼内,一阵饭菜香味扑鼻而来,只见楼下散座已有宾客十之七八,生意甚是兴隆。
忠尧环顾左右,正欲寻个店小二问问,忽然听见子翃的肚子咕噜噜抗议起来,侧目一看,他正眼巴巴地望着别人桌上的菜啊肉啊,馋涎欲滴,穷咽口水,而后与黎诗相视而笑,说道:“我们找个位子落座,先吃点东西充充饥吧!”
子翃当即拍手赞成:“好!”话音甫落,一溜烟便不见了踪影。
等忠尧再回头时,他已经找好了角落里的一个位子,正冲着黎诗和忠尧招手。
“看来几天没有好好吃过一顿饭,师兄是真得饿坏了。”忠尧边走边对黎诗说道,“你也饿坏了吧?”
“嗯……,”黎诗犹豫了一下,说道,“我还好,平日里吃的便不多。只要跟忠尧哥哥在一起,吃点苦不算什么!倒是忠尧哥哥,也跟子翃师兄一样快饿晕了吧?”
“没有没有……”
忠尧故意作出一副轻松的样子,孰料,不争气的肚子偏偏在这个时候咕咕咕地叫了起来,只得尴尬地笑了笑。
店小二见有客人落座,满脸堆笑,殷勤地提着汤瓶快步上前献茗倒茶。
子翃入座后二话不说,先饮了一杯吏酒,随后招呼道:“快来快来!师兄我是饿死鬼投胎,你们郎情妾意的,喝点清水也能饱,我可是无情金屋寒,无财催人老!你们别饱汉不知饿汉饥啊,既然你们吃水都能饱,等会儿少吃点,我多吃点!嘻嘻!”
“什么无情金屋寒啊,师兄,你不是对人家赵太丞家的姑娘有意嘛,怎么这么快就变卦了?”黎诗俏皮地说道。
“嗨,人家早就芳心暗许,与人私定终身了!罢了罢了!”子翃摆手叹道,“唉——,小生不才,曾与无数佳人擦肩而过,奈何衣服都擦破了,也没擦出点火花。嗟乎!”
黎诗闻言一乐,忠尧也是笑着摇了摇头,二人先后落座。
恰在此时,店小二恭恭敬敬地端上了看盘,请客官看看样菜,并报菜名,而后拿出纸笔,耐心询问需要点些什么酒菜。
饮酒过过嘴瘾嘛,总要来些鲜果干果佐酒,如柑、梨、蔗、柿,炒栗子、新银杏,以及莴苣、“姜油多”之类的菜蔬,或是玛瑙饧(táng)、泽州饧(táng)之类的糖稀。
故此,子翃随意点了几个“按酒”,即佐以下酒的菜肴:羊杂、羊肉、炒栗子,又要了一盘莴苣、泽州饧(táng),另外再要了些从食——六个宽焦麻饼。
忠尧还想点一条鱼给黎诗尝尝,便问道:“小二,杏花楼可有什么鱼是拿手好菜?”
店小二恭敬答道:“客官,您这可就问对了!杏花楼烹制的松江鲈鱼可是远近闻名的一道名菜啊,西晋时期吴人张翰因见秋风起,乃思吴中菰(gū)菜、莼(chún)羹、鲈鱼脍,遂弃官归吴,其思念的菰(gū)莼(chún)与鲈鱼,正是本地吴江松江之特产,有莼(chún)鲈之思的美谈。”
子翃听店小二这么一说,两眼放光,大手一挥道:“菰菜、莼羹、鲈鱼脍,有这么美味吗?为了吃,这个张翰竟然辞官返乡?看来这菜错不了,来来来,把原来点的莴苣和泽州饧(táng)两个菜去掉,换成这三个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