渡口停泊着数十艘盐船、茶船、马船、粮船、运木船、杂货船,其中一艘万石船巍如山搬,浮动波上,船舷两侧傅大竹为橐(tuó)以拒浪。
江中,百余舰往来,其大船至三十棹(zhào,划船工具,似桨),小船亦不下十余棹(zhào),器杖锣鼓皆备,更有运盐船二三十艘,双结续编,旗帜飘扬,不绝数十里,相随而行。
按杏花楼佟掌柜的嘱咐,黄宅申公的描述,忠尧三人一眼就认出了渡口船体最大的“万石船”。其船巨大,可载万石,便以“万石船”代为名号呼之。
此船形制圆短,全木巨枋(fāng)搀叠而成,上平如衡,下侧如刃,如三间大屋,前中后各有三根桅杆高耸。桅杆顶端,有两面蓝色牙旗和一面赤色“黄”字旗迎风招展。
行至船前,但见船身以成排的钉帽渐增船身之牢固,中甚华饰,登降以梯级,户出其背。彼时,一船工正在岸边收拾下钉的绳索,忠尧便上前拱手行了礼,问道:“梢工大哥,请问刘纲吏何在?”
那梢工闻言,停下手中的活儿,有些警惕,仔细将忠尧三人上下打量了一番,反问道:“你是何人?寻纲吏做甚?”
忠尧表明来意:“吾等有黄宅申公之亲笔书信转交。”
梢工“哦”了一声,戒备心稍稍放松了一些,随手往不远处的岸边一指,道:“刘纲吏与主藏吏在那边。”
顺着梢工所指的方向望去,只见那边岸上围着一堆人,骈(pián)肩累迹,不时欢声雷动,似乎在看着什么热闹。
忠尧面露难色,笑着说道:“梢工大哥,我并不识刘纲吏生得是甚模样,可否请为引路?”
梢工有些犹豫,望了望地上绳索。
黎诗即刻会意,连忙从腰间摸出一颗碎银,上前递了过去。梢工接过银子,在手里掂了掂份量,觉得约莫有个三四百文,马上满脸堆笑,扔下手中的活儿,收好银子,快步走了几步,又回头说道:“诸位,请随我来。”
不消片刻,三人随着梢工行至人群外围,见旁边泊船上也有许多人在围观。
黎诗甚是好奇,足尖轻轻一踮,人就轻飘飘地飞高一尺有余,探头一看,原来竟是一个穿着青色长袍的术士,年纪约莫四十光景,正在表演“渡水之功”。
只见他走到江边,单掌竖立,口中念念有词,忽然往水面上一坐,不但没有沉下去,还稳稳浮在了水面上,而后轻轻松松飘到了江对岸。至对岸稍歇,他又飘了回来。
围观的人群都惊为天人,不时鼓掌,还有人大声高呼,称其为“神仙”。
梢工扒开人群挤了进去,片刻后出来,身后跟着一人,身高七尺有余,一袭墨绿长衣,唇若抹朱,面如冠玉,丹凤眼,正是押运盐船的刘纲吏。
忠尧见刘纲吏和梢工出来,赶紧一把将黎诗拉了下来。
经梢工引见后,忠尧将黄宅申公亲笔所书的蜡封密件交与刘纲吏,刘纲吏仔细验了蜡印上的神兽夔牛,拆信后确认了浅云色的谢公笺,但是纸上却毫无字迹,一片空白。
“这……”子翃大吃一惊,与黎诗面面相觑。
忠尧见状,也是心中一凛,寻思道:“这黄宅申公还用了隐写术?”
彼时,刘纲吏沉声问道:“三位可还有其他信物?”
忠尧沉思了一下,这才想起还有一块写着篆体字的木牌,便连忙掏了出来,交与刘纲吏堪验。
只见刘纲吏接过木牌,又从身上摸出一块木牌,将两者拼合在一起,拼成了一个完整的“黄”字。随后,他面无表情的脸上总算露出了些许微笑,问道:“三位寻在下所为何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