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艘八百料盐船的号工是陈叔玄,他一听其他船上的人都在学练五禽戏和八段锦,只有自己这条船的人没学,有些坐不住了,索性将船上的所有船工召集起来,然后问道:“诸位兄弟!听说万石船上在教习一种功法,能保人百病不生,即便年逾五十老翁者,稍加修炼,如是一年,可勇壮如虎狼、雄风不减当年!其他船工都已经拜师学艺了,独缺吾等!你们说,咱们要不要学、要不要练?!”
话音刚落,人群中立刻有人气呼呼地高声嚷嚷起来:“这么好的事也不早点与我等通个气儿,他们也忒不够意思了!”
一名船工举起拳头,大声说道:“岂能让他们撇下我等吃独食,好东西要一道分享!我等不甘落于人后,拜师拜师!”
立刻有船工附和道:“对!拜师!拜师!我们拜师学艺!不能只便宜了他们!”
此时,又一个声音带头喊道:“拜师、拜师!”
众人一听,群情激昂,纷纷响应,挥舞着拳头,附声高呼:“拜师,拜师!”
……
这下好了,一条万石船加上三条八百料盐船,足足二百来人,一候着停船小憩之时,全都跑来找忠尧拜师学五禽戏和八段锦,又是送这个、又是送那个。
忠尧见众人心诚,便应允了他们,索性将五禽戏和八段锦要诀授与黎诗和子翃,这样一人管一条八百料盐船的教习,也省得在各船间飞来纵去。
众人除了对忠尧马首是瞻、言听计从,对黎诗和子翃也是好生一番孝敬,小小的舱室塞满了各式各样的拜师礼,差点连睡觉的地方都没了。
既然床榻上都被挤占了,那便唯有敞开肚子不停大吃,把睡觉的地方——寝眠之处给“吃”出来了!
后厨膳夫也时不时特意孝敬,送来一些加餐的拿手饭菜糕点,还有捕来的蒸鱼,三人狼吞虎咽,大快朵颐,吃得腮帮子鼓鼓囔囔,肚子也撑得溜圆,简直爽翻了天。
这样处处受人尊敬,有人伺候的日子,吃喝不愁,真是好啊!
酒足饭饱之余,三人像个怀胎十月的孕妇一般,挺着个大肚子趁着夜深人静无人之时走来走去,权当消食。
为了答谢舟师船夫们的厚意,忠尧还趁着闲暇时分,对自感身体有恙的船工施了义诊,解决了一些脾胃虚寒湿热、水肿、暴泻久泻等问题,一众船工又是感激涕零。
又一日,过了江城,船队离岳州是越来越近。
不久,见江面上不时有小型车船——飞虎战舰往来巡视,傍设两车四轮,每车两人蹬踏,每轮八楫,楫为翼片,换言之,每轮有八个翼片击水。
说来,这飞虎战舰“车船”可不简单,它每一双翼轮设于船舷两侧,贯轴一根,谓之一“车”,这是全世界最早记载的螺旋桨。而船舱里的轴上当设有踏板,供人“鼓蹈”。
每艘飞虎战舰四人旋斡,在中流击水,引得众人尽往甲板观之,但见那车船回转飞驶,迅速灵巧,观者无不惊骇。
忠尧也只是在书中读到过有关车船的记载,第一次看见实物不禁赞叹不已。黎诗和子翃也从未见过此等车船,看着飞虎战舰如鱼儿一般在江中穿梭自如,颇感神奇。
“‘轮船、轮船’,有轮子的船就是不一样啊!据传,此飞虎战舰可日行千里呢。”忠尧不禁叹道。
子翃忽然灵机一动,提议道:“要不……我们去搞一只过来?这样岂不可以更快到渝州?”
忠尧幽幽然叹了一口气,说道:“这是车船,设有两车四轮,须四个人蹬踏方可,你我只有三人,而且一路狂蹬……”
“不是还有云婀嘛,嘿嘿。”子翃打起了云婀的主意。
“诗诗和云婀都是女孩子,女孩子力气小,这一路逆流而上,蹬个几千里路,就算你吃得消,她们也吃不消的。况且,还得吃饭不是?”忠尧坚决不同意,说着抬眼望了一眼万石船上张开的鼓鼓的风帆,叹道,“还是这风力的好啊!省力才是王道。”
黎诗闻言一喜,俏皮地说道:“子翃师兄,不如我和忠尧哥哥一车,你一个人鼓蹈一车如何?”言讫,直直地注视着子翃,眼中充满了笑意。
“额?”子翃一愣,赶紧挠了挠头皮,尴尬地笑了笑,说道,“那还是算了吧!师弟都说了,此去渝州尚有不下数千里,一路风餐露宿,你们女孩子娇嫩,力气小,得照顾照顾不是?若真是用了这车船,好像、好像也没有人替换呢,嘿嘿,嘿嘿……”
忠尧上前两步,行至船头,目视远方,悠悠说道:“岳州乃长江与洞庭湖交汇之处,自古以来为江防要塞、兵家必争之地,看来不日便可直抵岳阳官渡了。说来,还很是期待呢!”言毕,返身提身一纵,跃上主桅瞭望台,远眺江水西来。
但见云青青兮欲雨,水澹澹兮生烟,寒波澹澹起,白鸟悠悠下。
忠尧昂首挺胸,迎风而立,心中默默说道:“蜀麻吴盐自古通,万斛之舟行若风。气蒸云梦泽,波撼岳阳城。八百里洞庭,我来了!”
主桅瞭望台上一舟卒正在聚精会神眺望远方,一转身发现自己身边不知何时竟多了一个人,蓦地吓了一大跳。待回过神来,定睛看了看,发现是忠尧,这才长长吐了口气,连忙拍了拍胸口,一颗悬吊吊的心总算放了下来。
那负责瞭望的舟卒惊奇地问道:“公子,你是怎么上来的?”
忠尧笑了笑,作了一个纵身一跳的动作,说道:“就这么上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