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婀闻言,心中嘀咕道:“地牢?公子不在这里,难道是被关进地牢了?”
正在暗自寻思之际,云婀又见分发馒头那个狱卒放下了蒸笼,他干笑几声,上前走了两步,皮笑肉不笑地说道:“嗨,其实也并非刻意刁难各位,可实在是公费紧张,货值见涨。这交子的购买力逐年下降,俗话说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有心无力啊!
不过,若是诸位有心想要偶尔改善一下伙食,倒也不是不可以,我们哥仨是通情达理之人,只要稍微出点银子,要吃什么随便点,我们无非就是辛苦点,来回奔波一下,帮诸位跑跑腿!但凡银子到位,仁和楼的招牌菜都能热乎乎地给你送来,还怕吃得不好?”
一干犯人闻言沉默了。
见众犯默不作声,负责分发陶碗的那名狱卒又忍不住说道:“怎么样?有人要单独开小灶吗?单独开小灶,膳食费自理,另付五两一人!服务到家,包您满意!”
“哇,这么贵!怎么不去抢啊!”牢房中有一人不满地大叫起来。
其余犯人咋咋呼呼,跟着吵闹起来。
“是啊!这也太贵了吧?你们这是假公济私,分明就是故意克扣伙食,就为了中饱私囊!”
“还真是靠山吃山靠水吃水啊!这就是你们枉顾国法的生财之道?”
“是啊!你们这样也太过分了!”
南监大牢中一时群情激昂,众口嚣嚣,喧哗无比,嚷嚷声此起彼伏。
一名狱卒见状,厉声喝道:“他娘的,你们这些贼子还要造反不成?!都给我闭嘴!”可他的声音很快被喧闹声淹没,根本没人听他的话。另一名狱卒急了,手持木瓢狠狠地敲了敲铁栏,声色俱厉地说道:“你们还想不想吃饭?不想吃,老子就拿走了!”
不少人一听要把牢饭拿走,一下就安静了下来。
彼时,那狱卒面色稍微缓和了一些,又大声说道:“若有人不识好歹,要去地牢体验体验也是可以的!昨日便有三人关进去了,两男一女!向左向右,孰轻孰重,汝等自行权衡!不过,去了地牢,可就不是五两的问题了,而是五百两!你们好好考虑考虑,晚膳时,吾等自来,过时不候!”
牢里一下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
另一狱卒口中骂骂咧咧,声音虽轻,但一样听得真真切切:“哼,谁他娘的让你们在外面不安分守己,要被抓进来吃牢饭的,有本事老老实实遵纪守法,别进来啊!进来不收拾你们,收拾谁?进来不宰你们,还能宰谁?……”
云婀沉思了一下,顿时明白了,暗暗想道:“昨日地牢里关进去三人,恰巧是两男一女,如此说来,公子三人定是被关入了地牢。”于是,她灵机一动,往外飞去,便决定伺机找个人来问问。
说来也巧,她刚一飞出去就碰见一狱卒满脸堆笑,一路小跑奔至门边,动作麻利的打开了南监大牢入口的大门,然后冲着进来的那人毕恭毕敬地低首唤道:“牢头,您来了!”
归牢头斜眄了他一眼,似乎有些诧异:“鲁蒙?”不过诧异的神色转瞬即逝,眨眼间又换了副眉开眼笑的面孔:“就你小子会来事儿,手脚勤快!”
鲁蒙微微躬着身子,嘿嘿嘿地陪笑着,整个人看起来忠厚老实,却又隐隐透着股机灵劲儿。
两名看守狱卒正坐在桌边就着咸菜啃着馒头、喝着粥,一看归牢头来了,两人霍地一下从凳子上站了起来,挺得笔直,连忙将嘴一抹,一口气咽下口中正在咀嚼的食物,向顶头上司打了个招呼。
“牢头!”
“牢头!”
“嗯。”归牢头一副趾高气昂的模样,径直往前走,正眼也不瞧他们一眼,只是略微点了点头。归牢头手中端着一个方形黑漆木托盘,上面放着一个盘子,盘子中有六个馒头,旁边还有一碗咸菜,不过却没有白粥。
鲁蒙见状,连忙快步跟了上去,试探着问道:“牢头,还是让属下来帮您拿吧!”
归牢头停下脚步,迟疑了一下,伸手摸了摸腰间挂着的地牢钥匙,不过还是将木托盘递给了他:“那你且随我去趟地牢吧!”
“是,但凭牢头差遣。”鲁蒙连忙答道。
言讫,二人一前一后径直往地牢走去。
云婀见状,心中大喜:“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原来地牢钥匙就在你这牢头手中!看来,跟着你准没错,一定能找到公子!”想罢,振翅奋飞,追了上去。
一路七弯八拐,经过三道厚重的牢门,终于行至关押忠尧三人的七号牢房。
归牢头本以为忠尧三人昨夜一宿定然难以入眠,今日必定疲惫不堪,精神萎靡,不料,出现在他眼前的三人却是气定神闲,神色俱佳。
归牢头见状,暗暗有些吃惊,不过面上却是不动声色,他先是冲鲁蒙使了个眼色,鲁蒙会意,连忙上前放下盘中的馒头和咸菜,而后收了木托盘退至一旁。
接着,归牢头扭头看了他一眼,挥挥手说道:“你先下去吧!”
“是。”鲁蒙恭敬地点了点头,转身离去。
随后,归牢头转过头来,面带微笑望着忠尧,一言不发,直到鲁蒙的脚步声渐行渐远,似乎消失在了地牢入口处。归牢头用眼角的余光瞟了瞟,确认鲁蒙已经不在视线之中,这才缓缓启口说道:“怎么样?一宿的时间考虑得如何了?”他细声细气的声音隐隐透着一股子轻蔑劲儿,还有一丝笃定,听起来让人觉得有些慵懒。
忠尧看了看搁在地上的馒头和咸菜,幽幽然摇头叹道:“唉!就一宿的工夫,这待遇又变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