伍掌柜从柜台那边出来,走到门口看了看,门外已无人排队,先前的病人皆已诊治完毕,便走到忠尧身边,说道:“公子今日一连为多人诊治,估计也累坏了,正巧眼下没人排队了,快喝点水、歇歇吧!”
“多谢伍掌柜关心。”忠尧颔首报以微笑,忽然想起还有杜鹃红三人,便说道,“哦,还有三个病人。”
“还有三个病人?”伍掌柜诧异地问道,回头望了店内和店外,“没有人了啊。”
“还有后院那三个。”忠尧提醒道。
“哦,哦,”伍掌柜这才想起来,说道,“对、对,还有杜姑娘三人!那,那就……”伍掌柜欲言又止,望着忠尧,等待忠尧的答复。
忠尧会意,点头道:“那就有劳掌柜去将三位请过来吧!”
“好,我这便去。”伍掌柜爽快地答道。说罢,便转过身径直去了后院。
须臾,杜鹃红三人谈笑风生,移步至前厅,一一落座。
忠尧定睛细细一看,这杜鹃红、龚碧菁、陶珠儿三人面上浓妆艳抹,一个比一个涂得脂多、抹得粉厚,这望诊如何能看得出气色?便说道:“三位若想诊断准确无误,不知可否先将这面上的脂粉洗去,再来问诊?”
杜鹃红三人一听,面面相觑,彼此都没有说话,静静地看着对方,气氛略微显得有点怪异。
半晌,还是杜鹃红爽朗地一笑,打破僵局,说道:“公子说得对!为了避免误诊,也为了咱们自己好,还是先去卸了妆再来吧!走!”语罢,她第一个站起身来,龚碧菁、陶珠儿虽有些不情不愿,却也只得跟着起了身。
伍掌柜见状,连忙不失时机地说道:“三位请随我来,我命家中侍女备些清水。”
“走吧!”杜鹃红说完,率先跟在伍掌柜身后,走了出去。龚碧菁瞄了陶珠儿一眼,也径直跟了上去。陶珠儿见两人都走了,唯余自己一人,心中纵有千般不愿,也只能无奈地追了上去。
大约过了两刻,三人怏怏然低着头回来了。
黎诗一看,不禁瞪大了眼睛,心里思忖道:“唉哟,我的七大姑的八大姨哟,这……这是什么情况?”
几名药童也是惊愕不已,将头扭作一旁,努力屏住气,忍着笑。
忠尧细细一看,倒吸了一口凉气,顿时心潮起伏,万千思绪翻涌:“真是魔鬼的身材,魔鬼的脸……这打扮与不打扮,简直判若两人啊!这还是先前的杜鹃红三人吗?看起来有点眼生啊。不过,医者无类,我吐啊吐的,也就吐习惯了。”
想罢,忠尧努力平复了一下心情,故作镇定地说道:“你们,谁先来?”
杜鹃红和陶珠儿不约而同将目光投向了龚碧菁。
龚碧菁会意,咧嘴一笑道:“诸位莫要见怪,吾等三人容颜倾城……”
几名药童和黎诗闻言一怔,随后捂住胸口“哇哇”地呕吐起来。连伍掌柜都掩面捂嘴,转过了身去,知趣地溜到一边去了。忠尧,你怎么还坐得住?
龚碧菁见众人反应过大,急忙解释道:“诸位可能误会了,我说的倾城容颜的‘倾’不是为之‘倾倒’的‘倾’,而是‘倾覆’的‘倾’。”
众人闻之,忽然吐得比刚才更猛烈了,唯有忠尧稳坐钓鱼台,“眉眼带笑”,“面含春风”。
龚碧菁惆怅地说道:“我知道,以吾等容貌,从实际观感而言,的确缺乏美感、有碍观瞻,不过……不过,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先天底子就这样,吾等也颇为无奈,唯叹上天不公。后天的话,孔子和老子都没法解决……”
听到这里,忠尧有些不解,微微蹙额,打断问道:“老子?”
龚碧菁见忠尧神色有异,连忙说道:“先生别误会,不是《道德经》那个老子,这个老子是渝州的方言,土话,我爹、我老汉儿也可以叫‘老子’,生气或自负的时候也可自称为‘老子’……”
“哦,就是说你爹和你自己都无法解决,我懂了。”忠尧微微颔首。
接着,龚碧菁又继续说道:“我爹给的是先天,我自己长成这样,是后天,先天后天都努力过了,所以‘老子’没解决。”
“嗯,一语双关,明白,明白!”忠尧恍然大悟,点了点头。
龚碧菁神色有些许黯然和无奈,又道:“故此,自古华山一条路,吾等唯有最后一法,便只得将胭脂水粉涂得厚了那么一些,妆容也就浓了那么一点点……”
顿了顿,她突然话锋一转,振奋地说道:“不过,先天如此,人也不能就此沉沦不是?困难阻挡不了坚毅的人生,黑暗吞噬不了光明的心灵!吾等一片冰心,誓要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
忠尧轻轻叹了一口气,口中喃喃道:“人生若只如初见……”
龚碧菁一怔,连忙问道:“公子方才说什么?”
忠尧一下回过神来,说道:“哦,我说人生若只如初见,便留冰心在人间!闲话莫提,言归正传,我们还是赶紧诊病吧!”
“悉听尊便,一切由公子安排好了。”龚碧菁垂眉答道。
“姑娘,哪里觉得不舒服?”忠尧收敛神态,正色问道。
龚碧菁似乎有些难以启齿,腼腆地说道:“妾身月水不调,总是提前十来日,其症血来如猪肝水,腰痛小腹痛,常常不思饮食。”
“哦,原来是‘经早’,月事先期。”忠尧点点头,问道,“量多吗?颜色如何?”
“量很多,颜色很淡。”龚碧菁回忆了一下,答道。
“质清稀,还是质浓稠?”忠尧又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