忠尧淡淡地答道:“嫦娥应悔偷灵药,碧海青天夜夜心。传说,嫦娥本是羿之妻,羿射下九日之后,居功至伟,西王母为表彰其功,赐与他不老仙药,但羿不舍得吃,返家后便交于嫦娥保管。
一日,羿之门徒蓬蒙觊觎仙药,逼迫嫦娥交出仙药,嫦娥迫于无奈,情急之下一口吞了仙药,不料却身不由己向天上飞去。
当日,正是八月十五月圆之时,嫦娥就飞到了月亮上的广寒宫,从此独居,过起了空虚寂寞冷的生活。羿归家后,嚎啕大哭,心痛不已,于是每年八月十五月圆之夜,便摆下宴席,举杯邀月,对月装欢,算作团聚,聊以**。”
“这是嫦娥奔月的故事,妇孺皆知,但这个跟玉兔好像没有关系。”金蟾蜍轻描淡写地说道。
“哦?是吗?”忠尧展颜一笑,“嫦娥奔月后,异常思念丈夫,日日思君不见君,这日子难熬啊!而羿也昼思夜想,相思成灾,期望有朝一日能再见到妻子。
一天,一位仙人向羿传授秘法,每当八月十五月圆之夜,以面粉作丸,团如圆月状,置于屋子的西北方向,其后,连续呼唤嫦娥之名,三更时分,嫦娥便可以回家团聚。羿欣喜万分,一一照做,此法果然灵验,到了三更时分嫦娥真的从广寒宫中飞了下来,夫妻得以团圆重聚。而这种团如圆月状的粉饼,后来便被称之为月饼。”
金蟾蜍听罢,显得更加疑惑了。不但金蟾蜍感到疑惑,在场的其他人也是一脸茫然,不知忠尧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你方才所言是个好故事,可以讲给孩子听听。不过,这个似乎跟玉兔更没有一丝一毫的关系。”金蟾蜍揶揄道。
忠尧忽然话锋一转,一本正经地说道:“有关系啊!当然有关系了!这嫦娥一年之中仅有八月十五日这天能与夫君团聚,她其余大把时间在广寒宫怎么过的呢?偷了长生不老灵药,天天被罚,与一只玉兔一起长年为天神捣不死药啊!如此,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白兔捣药秋复春,嫦娥孤栖与谁邻?今人不见古时月,今月曾经照古人。古人今人若流水,共看明月终为尘。所以,找到了嫦娥,也就找到了玉兔。”
“嗯,有点道理。不过,要直接开门理由还不够充分,你得说说不选其他三道门的理由,答对了我就给你开门。”金蟾蜍故意刁难道。
子翃有些愤怒:“你……”
忠尧冲他使了个眼色,示意稍安勿躁。于是,子翃只得在心中暗暗咒骂那只金蟾蜍:“你个畜生,言而无信!”不过转眼一想,这金蟾蜍本来就是畜生,又怎么会言而有信呢?
少顷,忠尧理了理思绪,点点头:“好吧!”接着,开始如数家珍,娓娓道来:“我且说说不选其他三门的理由。其实,理由也很简单。
第一道於菟(wū tú)门,於菟(wū tú)者,古代楚人谓之虎也。据《左传·宣公四年》中记载:楚人为乳谷,谓虎於菟。
楚国名臣令尹子文是个私生子,相传出生后被弃于云梦泽,后被一只母虎抚育长大,其名豰(hù)於菟,当时楚国称老虎为‘於菟(wū tú)’,将喂乳称作‘豰(hù)’,意思便是‘老虎乳育的’。因此,云梦泽这一带地方亦被称为於菟(wū tú)。上古时期,巴楚一带先民崇虎,其不但自称为虎,且喜欢将山名、地名、水名皆以‘虎’命名,甚至对几乎所有尊崇的神灵都称为虎神,土语谓之‘於菟(wū tú)’。
至于有人认为‘於菟(wū tú)’即为‘玉兔’,尽管流传很广,但还迷惑不了我。把‘菟(tú)’注解为‘兔’,是晋代王逸在注解《楚辞·屈原·天问》时望文生义发生的错误。后人以讹传讹,便以‘兔’代‘菟(tú)’了,又因‘於(wū)’是多音字,还有一个音同‘玉’相近谐音,‘於菟(wū tú)’便被后人牵强附会说成了‘玉兔’。
第二道菟丝门,这个于在下而言,就更没有什么迷惑性了。本人不才,学医的,略识一些草药。菟丝,蔓生,茎细长,橙黄色,缠络于其他植物之上。秋初开淡红色小花,子实可入药。我若选这道门,难道是要进去看野草么?还是,被菟丝子裹得严严实实,给活活勒死啊?
至于第三道门,菟园门,不知道的人会以为‘菟园’就是‘兔园’吧?养兔子的园子?非也非也!西汉时梁孝王好营宫室苑囿(yòu)之乐,作曜华宫,筑菟园。菟园又称东苑,园中修竹檀栾,有雁池,池间有鹤洲凫渚,其诸宫观相连,延亘数十里,奇果异树,瑰禽怪兽毕备,乃忘忧之馆也。因此,菟园并不是专门养兔子的园子,作为王室园林,里面定然重兵把守,我若是选了它,进去的结果只有一个,就是被无数守卫追杀,下场凄惨。我还年轻,尚未成家立业,还没为家族传宗接代,续上香火呢,所以不想早死,不能夭折。
如此解释,理由可算充分?可以开门了吗?”
“臭小子,你竟然连这些都知道,算你厉害!”金蟾蜍听完忠尧的解释,大声说道,“开门!”言讫,转过身去,对着嫦娥门吐出一口青气。
那青气飘飘忽忽飞至嫦娥门,一碰到门上,便如轻沙般散了开来。继而,一阵轰隆隆的声音响起,厚重的石门向上升起了。
“门开了,去吧!”金蟾蜍说完,化作一团金烟,丝丝缕缕,消散于空中。
鱼掌柜似笑非笑,拱手道:“敝人就在此地等候,预祝各位一切顺利。”
忠尧微微颔首致意,又冲黎诗三人点了点头,四人径直往嫦娥门走去。
子翃一边走,一边感慨:“人一生有许多岔路口,总是不停地抉择,便如当下。若是一朝踏错,误入歧途,或许就是万劫不复。所幸,师弟你见识广博,我们才过了这关啊。”
忠尧平静地说道:“太山之高,背而弗见;秋毫之末,视之可察。若要想少犯错误,不妨多读读经史。常言道,前车之鉴,后事之师。无数前人犯过的错误,经历失败所付出的代价,后人当深深铭刻于心,谨记于怀。此外,患生于多欲,害生于弗备。善游者溺,善骑者堕,各以其所好,反自为祸。”
“你这书果然没白读,随便掰扯两句都是一通大道理!呵呵。”子翃喟然叹道,拍了拍忠尧的肩膀。
“哎,别来这套,我很怕捧杀的啊,赶紧走吧,办正事要紧。”忠尧淡然笑道。
四人谈笑间,身后的石门又在隆隆声中缓缓关闭。
展现在面前的是一条砖石铺就的甬道,两旁每隔十步便有一盏精巧玲珑的四角型素绢纱灯,绢纱上绘着“吉祥如意”等图案。远处,则有一株高约五百丈的参天月桂巨树,灯烛荧煌,上下相照。树下三围燃着一排排巨烛,晃耀如昼。
须臾,忠尧一行沿着甬道行至那株月桂巨树下,见有一木梯沿着巨树盘旋而上,宽约二尺,通往上空弥漫的云气之中。
而这盘旋木梯旁边,每隔一定距离,便悬空漂浮着一盏朴素无华的青釉洗式五管灯,其状如盘,盘中有五管,每管上皆插着一只蜡烛。不过,青釉洗式五管盘灯数量毕竟稀少,是以,在靠近树干一侧,每隔数步另置一灯架,灯架上搁着一个夹瓷盏书灯。
环顾四周,见无路可走,黎诗抬头望了一眼盘旋于巨树上的木梯,幽幽叹道:“看来别无他途,唯有向上攀爬了。”
忠尧颔首,径至木梯口,前脚刚刚踏了上去,却不料无数盏书灯忽然整齐划一地从灯架上横飘而出,挡住去路,接着传来一个男子的声音说道:“哎,此路是我开,此树……此树不是我栽,若想过此路嘛,嗯……”
黎诗一听这声音就觉得很搞笑,俏皮地大声问道:“若想过此路,不留买路财?”
岂料,黎诗话音刚落,那个声音颇为不悦,忽然提高嗓门,朗声说道:“你们当我吴刚是什么人了!拦路抢劫的强盗么?”
子翃拍了拍自己胸口,如释重负地说道:“噢,原来是吴刚,还好不是李刚。”顿了顿,忽又紧张地问道:“师弟,这吴刚不是官二代吧?若是天上的官二代,要是拼爹的话,我们四个人的老爹加起来都拼不过的!唉哟哟,这、这可怎么办啊……”
“先探探他的来意再说。”忠尧安慰道,随后向黎诗使了个眼色。
黎诗扬起头,高声道:“那吴刚大哥想怎样?”
“其实也很简单,我需要你们先帮我做件事。”吴刚高声说道,“而这件事对于你们而言,不过是举手之劳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