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逢初秋,葛藟(lěi)成熟之际,狐姬姐妹便带领族人采摘食用。一次,由于采摘了太多的葛藟(lěi),即使装满了皮囊和背篓,也无法完全带走,于是狐姬灵机一动就在地上挖了个土坑,把装满葛藟(lěi)的皮囊放入坑里,用土掩埋,并作了记号,只待日后来取。
过了不久,当狐姬姐妹再次来到上次采摘葛藟(lěi)之处,循着标记找到埋藏皮囊的地方,欲将皮囊取回时,她们打开皮囊一看,却发现囊中的葛藟(lěi)早已自然发酵,散发出阵阵醇香。小心翼翼地尝试了一小口后,但觉得甜中带酸、酸中有甜,十分爽口。这皮囊中的葛藟(lěi)汁便是最早的葡萄酒,谓之‘缇齐’。
后来,狐姬姐妹不断总结、改进酿造缇齐的方法与工艺,终获成功。
当地百姓也广泛种植葡萄,大量酿造缇齐美酒。此后,缇齐更成为了春秋霸主晋文公宴请百官、款待四方诸侯的琼浆玉露。”
“据说张骞出使西域,从西域带回了葡萄,这又如何解释?”元竹的问题变得刁钻起来,看来她并非随口一问,而是下了一番功夫的。
忠尧沉吟片刻,答道:“天国葡萄种类加上变种计有四十余种,据说,就包括西汉时张骞出使西域从大宛带回来的一些品种。其实,葡萄大力推广种植在春秋时的晋国就已经开始了,只是频遭战乱破坏,很多酿造方法都失传了。
‘葡萄美酒夜光杯,欲饮琵琶马上催’,后世很多人以为唐时才从西域传来了葡萄酒,才有葡萄酒喝,其实,那是一种深深的误解。
东汉末年,兵祸连结,战事频频,葡萄的种植及酿造变得日益困难。物以稀为贵,以前不起眼的葡萄酒竟摇身一变,成为价值连城的珍品。据《三国志》记载,汉灵帝时,孟佗向大宦官张让行贿了一斛葡萄酒,从而获得凉州刺史一职。将军百战竟不侯,伯郎一斗得凉州,呵呵,一斛葡萄酒换一州刺史的官职,讽刺吗?
三国时,魏文帝曹丕嗜好饮酒,尤喜葡萄美酒。
曹丕天资文藻,下笔成章,博闻疆识,才艺兼该,他其实不但是位美食大家,更是一位葡萄酒品鉴大师。曹丕毫不掩饰自己对葡萄酒的喜爱,还特意将之写进诏书,告知群臣。
譬如,他就曾在《诏群医》中写道:中国珍果甚多,且复为说‘蒲萄’,当其朱夏涉秋,尚有余暑,醉酒宿醒,掩露而食。甘而不饴,酸而不脆,冷而不寒,味长汁多,除烦解渴。又酿以为酒,甘于鞠蘖(niè),善醉而易醒。道之固已流涎咽唾,况亲食之邪。他方之果,宁有匹之者。”
元竹呵呵一笑:“哟,还真是小瞧你了!没想到喝了那么多酒,口齿还这般清晰。这酒莫不是假的吧?”
“是真是假,你尝尝不就知道了?”忠尧故意端起一杯酒来,在面前晃了晃。
元竹鼻中轻哼一声,没好气地骂道:“酒鬼!”又轻描淡写地问道:“继续回答,有哪几个地方适合种植酿酒葡萄,唐时葡萄酒酿造之法来自何处?”
饮酒后不久,酒力渐渐发作,忠尧开始变得兴奋起来。
他摇头晃头口若悬河地说道:“葡萄盛于西北,阴阴一架绀云凉,袅袅千丝翠蔓长。自倚阑干舒困眼,一架葡萄,青得满池塘。
若是这适合种植葡萄的好地方啊,那可不少。高昌、贺兰山、敦煌、太原等地气候干燥,适合种植酿酒葡萄,所产的葡萄特别甘甜,酿酒口味甚佳,质为上乘。
呃……你下面的问题是什么来着?”
这时,花神宫一名随从呵斥道:“大胆!元院使下面没有问题!她虽然不会做饭,但好歹下面是没有问题的!”
忠尧极不耐烦地伸手挥了挥,说道:“不是这个下面,是刚刚说的那个后面的问题。”
“后面的问题?后面哪有问题?前面和后面都没有问题!”那人一边说着,一边急忙转过身去瞧了瞧元竹身后,又看了看她前面。
元竹狠狠瞪了他一眼,面露愠色,呵斥道:“滚一边儿去!”
“是。”那随从见元竹脸色不悦,急忙恭身,把头一缩,退至一旁。
这时,元竹嘴角微微勾起,心中暗暗思忖道:“看来,这酒力已经发作了,他已经有些记不清了,再过一会儿,说不定就是大舌头了,呵呵呵。”想罢,她不动声色,不疾不徐重复说道:“唐时,这葡萄酒酿造之法来自何处?”
“噢,是这个问题啊……”忠尧仰起头来想了想,眨了眨眼睛,又用力摇了摇脑袋,接着说道,“唐时的酿造之法很多,有上古流传之法,亦有西域之法,具体多少未作过估算。不过,唐诗宋词中经常提及酒名,或以原料称之,或以色泽呼之,或以产地名之,或以制法言之,据粗略统计有五、六十种之多。
贞观十三年,高昌国失臣礼,私自阻断了大唐帝国与西域的往来,唐太宗李世民命陈国公、吏部尚书侯君集为交河道行军大总管,率军平灭高昌国,置高昌县,设安西都护府统之,战利品包括马乳葡萄种及葡萄酒酿造方法。
此后,唐太宗不仅在皇宫御苑种植葡萄,还亲自参与葡萄酒的酿造,酿成的葡萄美酒不仅色泽好,味道也好。盛唐之时,百姓富裕,民间酿造及饮用葡萄酒已变得十分普遍。
然而,经历五代十国战乱、割据,葡萄酒的酿造与种植又跌落到了一个低谷。”
元竹见状,不禁眉头微微一皱,暗想:“都这样了,还能记得清?还没有大舌头?”于是,又问道:“那本朝又如何呢?”
“说了这么多,嘴巴有点渴,给我两碗清水!”忠尧说道,朝身后静立的侍婢望去。那侍婢不敢妄自行动,将目光望向元竹征求意见。元竹点了点头。
须臾,两碗清水送到。
忠尧二话不说,端起一碗“咕咚咕咚”朝肚中灌了下去,接着做了一个匪夷所思的动作。
他将另一碗冰冷的清水泼在了自己的脸上,而后用手抹了两把。
“不是喝的么?你个臭小子又诓我……”元竹脸色一沉。
忠尧得意地朝元竹挤眉弄眼,喘了一口粗气,说道:“谢了啊。”接下来像换了个人似的,开始娓娓而谈,竟越说越有精神:“葡萄酒自古称奇,本朝平河东,其酿法始入中都。曾有诗云:孟佗爱官入骨髓,为官蹙眉曾未开。快遣葡萄百斛酒,换取梁州刺史来。
汴京葡萄酒酿制之法来自太原。太原尚作此酒,或寄至都下,犹作葡萄香。另据张能臣《酒名记》,除太原盛产葡萄酒外,四川渠州亦盛产葡萄酒。
然靖康之难后,山河破碎,太原等适宜酿酒葡萄生长的地方相继沦陷。
南渡之后,虽然鲜食葡萄的种植从北到南、从西往东得到了大力推广和种植,但经过晚唐及五代的兵事,安邑多蒲桃,而人竟不知有酿酒之法,以自然发酵方式酿制葡萄酒的工艺已几近失传。除却从西域运来的葡萄酒外,中土自酿的葡萄酒,大体上皆按《北山酒经》上所述之‘蒲萄酒法’酿制,以葡萄与米混合加曲,口味欠佳。”
“所以,本朝的葡萄酒也渐渐成了稀罕之物?”元竹问道。
“那是自然。”忠尧肯定地答道,“不但稀罕,还贵如貂裘。如倾潋潋蒲萄酒,似拥重重貂鼠裘。”
元竹嘴角一勾,鼻中冷哼了一声:“难怪你刚刚抢着一杯又一杯,原来你识货,是故意为之!见了葡萄美酒,如同老鼠掉进了米缸!”
忠尧笑嘻嘻地说道:“这也不能怪我啊!这么好的东西,换了你,你会暴殄天物吗?”喜欢昆羽继圣请大家收藏:(zeyuxuan.cc)昆羽继圣泽雨轩更新速度最快。到泽雨轩(www.zeyuxuan.cc)
看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