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天无绝人之路,忠尧正一筹莫展之际,店铺门口忽然进来两名身着宫装的侍女,她们是入店来闲逛的,只见其中一名宫女边走边说道:“哎,你听说了吗,昨夜温明殿又出现了黑色的妖龙!好可怕啊!”
另一名宫女接过话茬说道:“听说了,一大早整个宫里都传遍了呢!说是跟汉灵帝在位时坠落的那只黑龙一模一样!”
“可不是嘛!不过,这可不是什么祥瑞之兆啊,传言在场的人都吓得胆战心惊,说那温明殿东庭中有黑龙长十余丈,形貌若龙,自天而坠,黑如车盖,起奋迅,身五色,有头,血睛圆瞪,宛如铜铃般大小,十分恐怖!”
“哎呀,这上次坠妖龙,蔡邕曾言此为不祥之兆,预示后宫、宦官等将要扰乱朝纲,果然后来就出现了何太后乱政和十常侍之乱,这次不知……”
那宫女话未说完便被同行的另外一名宫女急忙打断。打断话的宫女将食指竖起,放在自己唇边,警惕地向左右环顾:“嘘-,这种话可不能乱说!当心祸出口出,若是上面的人听见了,可是要掉脑袋的!”
那宫女一听,紧张地说道:“啊,呸呸呸!当我什么都没说。”
两人压低了声音,一边挑选物什,一边继续窃窃私议。
“想来那温明殿也真是晦气,北宫怎么会还以此命名呢?那‘温明’形如方漆桶,开一面,漆画之,以镜置其中,以悬尸上,大殓并盖之,这分明就是一种明器,丧葬用品啊,怎么可能会被用来当做宫殿之名呢?难不成宫殿还有棺材殿、陶俑殿、坟冢殿?”
“这个我倒是有所耳闻。传言如此取名可不是疏忽,而是刻意为之。当初汉高祖刘邦把戚夫人的儿子刘如意封为赵王,遣去封地邯郸居住,远离都城的是非。然而,戚夫人不断给刘邦吹枕边风,希望能封自己亲生儿子刘如意为太子,废掉皇后吕雉所生太子刘盈。吕后怕刘如意夺太子位,于是设计毒死了赵王刘如意,还把戚夫人削为鼎鼎大名的‘人彘’。
或许,当年为赵王刘如意的宫殿取名‘温明殿’,就是吕后故意为之。
西汉末年,光武帝刘秀起兵之初,乃为更始帝刘玄的部下。但昆阳一战,刘秀以三千人马对阵王莽四十万新军,大胜之后声望越来越大,更始帝刘玄对其十分忌惮,开始处处戒备。后来,攻下邯郸城时,刘秀故意选择温明殿居住,以减少刘玄对他的猜忌。
其后洛阳皇宫原址重建,很多地方就不加甄别,照搬了前朝皇宫之名。”
“原来是这样啊!不过,现在温明殿已经无人居住了,平日里也就临时存放些宫中的丧葬祭祀之物……”
听到这里,忠尧不由眼前一亮,心中一喜:“有了!”想罢,他眉开眼笑地步出店铺,伸了个懒腰,边走边说道:“哎呀,正愁无处着手之际,上天就送来了两个聊天的宫女,顿时峰回路转,柳暗花明,这恐怕是话本中才有的故事情节吧?呵呵,不管了!反正也饿了,赶紧找个地方填饱肚子去!”
“公子,你有办法了?”恰在此时,脑海中忽然传来云婀柔美的声音,她感受到了忠尧的欣喜。
忠尧点了点头:“嗯,你不是想去趟皇宫看看嘛,待本公子吃饱喝足我们就上路!”
云婀故意打趣道:“吃饱喝足就上路?这怎么听起来有点怪怪的啊?”
“呃?”忠尧微微一愣,旋即笑道,“哎呀,你知道我的意思就行了嘛。”
“公子,你是什么意思啊?是说我们要去刑场吗?”云婀俏皮地说道。
“贫嘴!该打!”忠尧佯装生气状,脸色一沉,“当心我带你吃遍大江南北,让你吃出一身毛病,吃出痛风!”
不料,云婀听罢丝毫不惧,反而欣喜万分:“好啊好啊!我的梦想就是有朝一日吃遍天下,一招鲜,吃遍天!纵然吃出痛风我也断然不怕!反正痛的是风,又不是我!”
“额……”忠尧一听傻了眼,只好无奈地叹了口气,道,“好吧,我承认你的脑袋是个黑洞。”
……
如是,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着,忠尧转身出了金市。
这一路,有了云婀的陪伴,忠尧也不算太孤独,太寂寞。
离开金市后,忠尧在内城西明门大街附近逛了逛,发觉此地酒肆饭铺的价格还真是有些高昂,他不禁摇头叹息道:“唉,我只想吃碗面而已,不曾想这内城果然不是寻常百姓可以消费得起的地方,还是去外城吧!”
于是,他转身沿着西明门大街向西,出内城,到了外城的城郭区,随意在路边找了一家面摊,坐了下来,准备吃一碗便宜点的面。
摊主一看有客人,连忙上前,笑脸相迎:“客官,要吃点什么?”
“嗯,来碗面条吧!”忠尧爽快地答道,却没注意到摊主面色起了变化。
那摊主一愣:“面条?客官说的面条是什么?”
“啊?”忠尧怔了怔,这才反应过来,眼下是“四画仙境”中的三国时代,便打了个哈哈,“呃,哦——,我们那儿叫法不太一样,随形而名,随形而名,你们这儿叫那个是什么?”说着,指了指邻桌一位食客碗里的东西。
摊主扭头一看,笑道:“哦,那个啊,那个是烙面,是便于携带的熟食,也可切条放在汤锅中煮食。”
“噢,那……”忠尧说着,扫视左右,看见另一位食客正巧用筷子在吃汤面,便问道,“他吃的是什么?”
“那位客官吃的是索饼。”摊主微微一笑,耐心介绍道,“先揉搓面团至筷子一般粗细,一尺一断,盘中盛水浸,两手一拉,挼(ruó)令薄如韭叶,逐沸煮,起锅便是。”
“索饼,像绳索一样……”忠尧沉吟了一下,欣然道,“嗯,好,就来一碗这个索饼!”
过了一会儿,摊主端来一碗热气腾腾的索饼,忠尧狼吞虎咽,三下五除二将它一扫而空。食毕,他抹了抹嘴,从腰间顺出五文钱放在桌上,此时摊主见客人吃完了准备起身离去,便急着过来收拾桌面,一见桌上的铜钱,却愣住了。
只见他拿起一枚铜钱在阳光下仔细打量,口中喃喃道:“这是……”
忠尧猛然间记起这铜钱是宋制的,而现在是三国曹魏时代,连忙赶紧收回,又重新摸了一粒碎银出来放在桌上,歉意地对摊主笑了笑:“这些银子够了吧?”
摊主面露难色:“客官,我们不太用银子的……”
“我知道,不过金银肯定比铜钱值钱吧?”忠尧点了点头,正色道。
摊主颔首:“那倒是。”
“既然如此,那就当我吃点亏,你随便找点儿,这样总行了吧?”忠尧大方说罢,将手一挥。
摊主一看桌上的银子只多不少,顿时笑靥如花:“唉,好嘞!这点银子足够了!还有找,还有找,客官稍等啊——”说罢,他收起银子,转身去了摊前,未几,笑意盈盈地返回,又找了几文铜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