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血魔人一听,急切地问道:“那我呢?我读了书以后会变成什么?半魔人?”他转念一想,又疑惑地说道:“不对呀,我不学的时候还是一个魔人,怎么学了反而变成半魔人了?”
云婀背过身去,眼睛凝望远方的天空,语重心长地说道:“饱读诗书以后你便不再是魔人,也不是半魔人。有了诗书之气,你便有了鬼才,就能从魔中脱颖而出,升华后成为有优雅气质的魔鬼……”
“魔鬼?”血魔人听罢,顿时两眼一翻,口吐白沫,与盼宝、小黑龙扑通一声倒了下去。
云婀察觉身后异响,回过头来一看,见兽魔龙三兄弟躺在地上神态惊愕,姿势各异,还十分销魂,立马叫道:“哎哎哎,我话还没说完呢!你们反应那么大干嘛?我是说墨生会成为拥有魔鬼之才的‘诗魔’、‘诗魔’!你们想哪儿去了?”
“诗魔?”血魔人闻罢翻出的白眼忽然多出了两颗眼珠,他哧溜一声将嘴角的白沫给用舌头给舔了个干净,激动地从地上一翻而起,傻笑道,“呵呵,诗魔,诗魔,有意思,有意思!”
盼宝、小黑龙趁此机会也站了起来,两人对视了一眼,憨憨地笑着。
恰在此时,不知谁的肚子咕噜噜响了起来。众人循声望去,将目光投向小黑龙,小黑龙不好意思地笑笑:“哎呀,肚子……好像有点饿了!”
血魔人见机说道:“大总管,你说这都到东京了,京师唉,天下第一城唉!能不能让我们出去吃顿好的啊?”
云婀瞥了他一眼,神色肃然:“你们不就想趁机溜出去逛逛吗?吓着人怎么办?就算没有吓倒旁人,把那些花花草草吓着了怎么办?”语罢,顿了顿,她斩钉截铁地说道:“不行,没有公子的命令,不得擅自外出!”
“哦。”兽魔龙三兄弟默默垂下头去,一脸沮丧,像极了做错事的孩子。
……
却说忠尧与那颜爽行至外城东水门,见诸色路岐人,执墙下空地,在此作场,尤为骈(pián)阗,围观人众不时爆发出喝彩之声。
旁有一杂技老艺人身上挂着几种乐器,一手击简板,一手执四支鼓箭,不时击奏扁鼓、小腰鼓、小锣、渔鼓等,两手腕系小钹,左侧扁鼓下系一铃,正施展绝技,演唱道情,兼做一些技艺性表演,两小儿甚感惊奇,不觉被深深吸引。
不过,更多人的目光则集中在场中一表演者身上。那人手持一叠木片削成的“十字形木具”——《武林旧事》中谓之“消息”,只见他手腕一抖,连续往三个方向飞掷而出。
嗖、嗖、嗖!
手中的“十字形木具”疾速旋转着飞了出去,若春燕般在空中盘旋良久,绕过围观众人的头顶,随后表演艺人一招手,呼唤一声:“回——”
这些“十字形木具”竟又十分“听话”地回到了表演者手中。围观众人感到甚是惊奇。
接着,那表演者又换了一种削成镰刀形的木板,这次只轻轻一掷,便飞得更远了,且直去直来不绕圈子。
众人看得兴起,掌声、喝彩声此起彼伏。
忠尧见状,不禁感慨万千,叹道:“越是临近外城,就越是热闹繁华。这街上的往来行人之中,也可瞧出一斑,乘着四人大轿招摇过市的富商大户是越来越多了,还有不少独牛拉着的厢车,一车满载六人,平稳缓行。”语罢,甫一回头,却见两名戴着盖头、羃巾(mì,一种遮蔽脸部的巾)的女子骑着驴,悠哉悠哉,从自己身旁经过。
那颜爽站在一旁,听见忠尧所言,虽然有些自豪,但炎炎烈日之下,走了一段路后他却气喘如牛,汗如雨下,正不断用手上的方巾擦拭额头、头颈上的汗珠。
这才走了两三刻光景而已,颜爽却已大汗淋漓,身子有点虚啊。
他受不了这炎热的鬼天气,犹豫了一下,终于狠下心来决定破费一些去租头驴。打定主意后,他正想转过头对忠尧说些什么,忽闻身后一阵急促的车响,有人高声大喊道:“前面闪开!闪开!快点闪开!”
忠尧一回头,见一辆驴拉的细车正飞奔而来,惊得道路两旁行人纷纷避让。
那细车可不一般,役用拉车的驴子居然有十五头,光是把车的人就有五六个。最令人惊奇的是,赶车者赶车用的不是鞭子,而是巨梃(tǐng),他们用棍棒一样的巨梃(tǐng)击打驴子、加快速度。
由于役用驴子较多,赶车者击打又猛,因此车速极快,其震荡如逆风,上下若波涛间。
颜爽见状一愣,呆呆立于原地,他还没回过神来。眼见那驴车风驰电掣般撞了过来,就在这电光火石之间,忠尧眼疾手快,一把将他拽开,随后那细车轰鸣而过,扬尘四起。
惊魂甫定的颜爽气得直跺脚,望着那细车直奔东水门而去的背影,遥指大骂道:“他娘的大爷,这是哪家的纨绔子弟?!你以为你驾的是宝马啊?还是大宛国出的汗血牌的?有钱了不起啊!十五匹驴,马力就强劲了吗?!千万别让我知道你是谁!”
骂了半天的颜爽觉得还不解气,于是恶狠狠地朝地上吐了一口唾沫:“我呸——”
忠尧静静站在一旁,默默叹了一口气。待颜爽发泄完毕,这才淡淡一笑,问道:“骂完了,气消了,我们可以走了吗?”
气喘吁吁的颜爽抬头望了一下天空,实在受不了这烦闷的天气,摆着手说道:“小公子,我实在是走不动了,依我之见,你我二人还是找个车马行,打个驴吧!”
“打个驴?”忠尧闻言一怔,有些疑惑。
见忠尧不明所以,颜爽遂解释道:“就是赁一头驴。”
“赁一头驴?”忠尧瞪大了眼睛。
颜爽怕他会错了意,连忙改口道:“哦不不,是赁两头驴!”说着,拍了拍胸脯保证道:“放心,钱我来出,我来出!不用您掏一文!”
“哦——”忠尧满意地笑了笑,道,“才走了这么点儿路你就喘了,看样子你这身子不行,有点虚啊!是得吃点好的来补补,走吧,走吧,赶紧去樊楼吃点好的补补!”
语罢,两人一边往前走,一边开始留意起街边的“车马行”铺子来。
偌大一个汴京城,最不缺的就是车马行。
逐坊巷桥市,皆有假赁鞍马者,什么赁马铺子、赁驴之家、赁轿之家,街巷桥头,比比皆是。甚至,街道两旁的各种酒店,除了提供丰溢酒馔之外,每家店几乎都有驴出租。凡赁客骑,悠忽数十里,谓之“驿驴”。更有店肆,有驴马可供商旅往来,远适数千里。
当然,租赁价格自是依目的地远近而有所不同。太远的,也只能将驴儿买下了,否则不划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