忠尧点了点头:“有啊!经常有女子饮酒后不省人事,倒在外面的街上、路上,或是草丛中,被别有用心之人‘捡尸’带走,而后受了侵犯不说,还被抛‘尸’一旁,女孩子可要当心啊!”
“可是……你捡的是一个大活人呐。”颜爽试探着说道。
“对啊!”忠尧振振有词地说道,“捡的时候还不省人事,走的时候,她醒过来啦!然后,就认定我是她的主人,还要跟着我,我……实在是没有办法,甩不掉啊。”
“小官人如厕排队就捡了个美女回来,真是艳福不浅呢!樊楼竟然还有此等奇异之事?早知道刚才我也去了……”颜爽百思不得其解,连忙端起茶盏啜饮了两口,凝思了一下,放下茶水后又指了指忠尧,激动地说道,“完了完了,小官人,你要出名了!但凡与樊楼沾了边儿的奇事怪谈,都会很快传遍大街小巷的。不出数日,你要在汴京城出名了,真的要出名了!”
忠尧淡淡一笑,二阳指暗暗一点,解了先前偷偷施放在颜爽身上的符文,又装作若无其事状冲云婀使了个眼色,故作矜持地说道:“还不快过来给本公子沏茶!”
“是,公子!”云婀会意,连忙上前殷勤地服侍忠尧,倒了一杯茶水,在颜爽与其余诸人惊奇的目光中,忠尧派头十足地端起茶盏,啜饮了数口。
放下茶盏,忠尧又漫不经心地说道:“既然多了一位客人,不妨再多加几个小菜吧!”
言罢,又扫视了一眼在座的几位歌姬乐伎,说道:“哦,她们几位也累了,辛苦了,看来还得再多加一些菜才行。”
颜爽只得点头笑道:“使得,使得。”只是笑得比哭还难看。
于是,忠尧冲云婀递了个眼色,云婀出门唤来“过卖”,又照着菜谱点起菜来。
“这个、这个、这个,还有这个,和这个,都要!再来些果品按酒。”忠尧吩咐道。
“好嘞!客官你稍等,行菜者一会儿就送来!”说完,“过卖”喜笑颜开地退了出去。
……
不久,行菜者将所点之菜悉数送到。不过,这么多菜根本就吃不完,很多菜至始至终都没有动过。
忠尧之所以点那么多菜,自然不是为了给自己吃的,他醉翁之意不在酒。
酒足饭饱之后,到了结账的时候。
酒保送来账单,颜爽一看,竟要二十两,脸都绿了。
作为太子洗马,五品官职,他一个月的俸禄才一百贯而已。一百贯是多少钱?约莫一百两。可还有乐伎那边没付呢,乐伎六人,一人五两,共计五十两。一个月的俸禄顿时去了一半,仅仅是一顿饭。
付了账,乐伎散去,忠尧将酒保唤到跟前,指着颜爽问道:“你认识他不?”
酒保侧过头去望了颜爽一眼,摇摇头:“这位官人小的不熟。”
颜爽本来还在心疼一顿饭吃了五十两银子的事儿,听酒保这么一说,心想花了这么多银子还不认识我,顿时觉得失了颜面,训斥道:“你连我都不认识,叫你们的掌事范大郎来!”
“范范范范大郎?哦,哎哎!”酒保一看客人动了怒,连忙点头哈腰,趁机抽身离去。
不一会儿,樊楼的掌事之一范大郎,一个身着锦衣、大腹便便的富商模样的人便匆匆赶来了。那范大郎头戴东坡巾,一进门瞧见不太开心的太子洗马颜爽,顿时眉开眼笑:“哎哟,我当是哪位贵客呢?原来是你呀!”
“你什么意思?”颜爽白了范大郎一眼,悠悠说道,“怎么,我这个熟客就不是贵客了?”
“你当然是贵客了!”范大郎一面笑嘻嘻说着,一面走上前去,问道,“今日,来了怎么也不知会一声啊?”
颜爽气鼓鼓地说道:“我好歹也来了多次了,你们那个酒保竟然眼拙,不认识我!怎么调教的!”
“哎哟,消消火,消消火!”范大郎劝慰道,满脸堆笑,脸上的肉似乎在跳动,“他就是一个新来的,这樊楼你又不是不知道,往来日饮者没有一千,也有五百,你又何必跟他一般见识!”
见颜爽仍不解气,范大郎神色一敛,故意一本正经、声色俱厉地说道:“回头我就骂他去!他若是有任何得罪之处,你且告知于我,我这就扣他的月钱以示惩戒!”
听闻此言,颜爽的神色这才稍稍缓和下来,随后摆了摆手道:“呃,其实也没什么,扣钱就不必了,讨个生活不容易。”
范大郎嘻嘻一笑,用手指戳了一下颜爽的肩膀,咬着嘴唇,眉色一扬:“就知道你心软。”说着,转过身来,忽然发现一旁的忠尧正在镇定自若地饮茶,微微一愣,问道:“这位是……”
“我啊,”忠尧淡淡一笑,放下茶盏,悠悠答道,“是救他一命的恩人。今日来此,正是为了聊表谢意,请我小吃一顿。”
范大郎回过头,望向颜爽,颜爽似笑非笑地点了点头。
“噢哟,原来是我们五品京官的救命恩人呐!”范大郎眼珠子一转,粲然一笑,眉飞色舞地说道,“那是要好好感谢感谢才是!这请吃一顿哪里够啊,得多请几顿才行!否则不足以表达感激之情!是救命大恩呢,又不是随手帮的小忙!依我看,就得来我们樊楼,别的地儿还不行!你说,是吗,颜大官人?”范大郎说着,眼神中盛满笑意,望向太子洗马颜爽。
那颜爽只得接过话茬,勉强笑了笑,皮笑肉不笑地说道:“说的是,说的是,呵呵,呵呵呵。”
忠尧见火候差不多了,决定就坡下驴,于是趁机说道:“好啊!我这个人呢,也没什么嗜好,就是一个吃货。既然范掌事都这么说了,那我若是不来这里多吃几顿,就是不给面子了!这样吧,在京这段时日,我都到樊楼来。”
范大郎一听,这上门的生意哪儿有不接的道理?顿时笑逐颜开,连连点头:“好啊,好啊!能迎公子大驾,小店蓬荜生辉啊!”
忠尧笑而不语。顿了顿,他忽然话锋一转,抬手指着颜爽说道:“不过,以后本公子在樊楼的吃住费用,都记在他的账上!”
“啊?”颜爽大吃一惊,有些瞠目结舌,下巴都快掉下来了。
忠尧见状,故作惊讶地说道:“嗯?不愿意啊?你就这么对待你的救命恩公?若是此事传扬开去,这名声……”说到这里,欲言又止,目光有意无意投向了一旁的范大郎。
范大郎诧异地转过头去,瞥了颜爽一眼,撇撇嘴说道:“请救命恩公吃几顿饭不为过吧?这你都舍不得?你还是真是只铁公鸡啊!”
颜爽急辩道:“噢噢,不不不!舍得,舍得!都记我账上,都记我账上!这是在下的荣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