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当扒开车厢碎裂的木板后,黑衣杀手遽然一惊,顿时愣住了,——车厢里一个人都没有,竟然是空的!
其余黑衣人见状,也呆立在原地,惊愕万分。
那黑衣酋首察觉异样,飞身下了屋顶,奔上前一看,气得破口大骂:“他娘的二大爷!被人耍了!”
话音甫落,眼前火光一闪,爆炸声起,又见数道玄月斩弧光飞至,身旁众贼猝不及防,纷纷倒地。
不过转瞬之间,就剩下了他孤零零一个人。
黑衣酋首环顾左右,暗叫一声不好,知道自己上了当,被人来了将计就计。
彼时,街道两头各自走来一人包抄自己,那两人看上去都有些吊儿郎当,其中一人口中叼着根柳枝,肩上扛着一把巨大的黑金巨剑;另一人手中玩着两个核桃般大小的火球,手中腾起一团火苗,凑近嘴边轻轻一吹就变成了一团熊熊燃烧的火焰。
来者不是别人,正是昆羽宗的子翃与欧也。
但见二人神色颇为自得,一路阴诡地笑着,故意作出一副阴险可怖的模样。及至跟前,子翃驻足,扭头唾了一口,口中的柳枝飞了出去,竟如一根钢钉直直钉入地上碎裂的木板中,没入寸余。
“哼!苦心谋划,不料竟阴沟里翻船,反而中了你们的埋伏!”黑衣酋首仰天长叹一声,随后注视着子翃与欧也问道,“你们是何许人也?莫非,是皇城司探事司的武德卒?”
“哎哎哎,你搞搞清楚,”子翃不满地说道,“你现在是阶下之囚,是我们来问话、你来回答才是,怎么反倒轮到你来问起话来了?”
“说!你是谁派来的?为何要行刺杀之事?有何阴谋?!”欧也忽然把脸一沉,故意作出一副凶悍的模样。旁边地上,忽然有一名黑衣人挣扎着抬起头来,欧也目不斜视,手一挥,一颗火球“嗖”地一下飞了过去,砸在那人身边的地上,一声巨大的爆炸声过后,青烟散尽,那黑衣人的半截身体不见了。
鲜血溅到黑衣酋首的脸上,他瞥了一眼地上的同伴,伸出左手摸了一下面颊,定睛一看,指头上一片殷红,突然翻掌朝前,示意欧也不要动;接着,就在欧也迟疑的一瞬间,他右手轻抬,在空中一抓,一块木板骤然飞至手中。
子翃见此情形,以为那黑衣酋首要准备殊死一搏,一把从肩上取下黑金巨剑,双手持剑,蓄势待发,急忙喝问道:“你要干什么?我可警告你,在我们两大高手面前,负隅顽抗,作困兽犹斗,都没什么好处!”
不料,那黑衣酋首对他说的话却并不理睬,而是一咬牙,猛然吸了一口气,用手中木板朝着自己头上狠狠一砸,顿时头晕脑晃,两只眼珠子若斗鸡眼般在眼眶中各自胡乱转了一圈,随后身子一软,瘫了下去。
“啊?”这一幕发生得太过突然,欧也有些意外,他瞪大了眼睛,大吃一惊。
子翃也是惊愕不已,他三步并作两步,急忙奔至黑衣酋首身旁,蹲下身去探了探他的颈部脉动,半晌抬起头,无奈地说道:“唉!死了!一个活口也没了!”
“他还真对自己下得了手啊!”欧也怔怔叹道,“难道是方才于暗处偷袭得手,快速解决了他们二十多人,把他吓破了胆?”
子翃想了想,道:“也许吧!既然人已经死了,问不了来路,那只能翻翻他们身上了!看看他们身上有没有什么蛛丝马迹,或者可以辨识身份的物件。”
欧也颔首赞同。于是,两人忙碌起来,将地上躺着的黑衣人一一翻了个遍,可却什么都没有发现。
半晌,子翃直起身来,一边若有所思,一边说道:“他们身上都很干净,没有带什么身份识别之物,看来是专门干这档子营生的。”
欧也点了点头:“不如我们先回去吧,且看殷掌柜怎么说。还好黎师妹事先发现了柳树上隐匿的探子,在半路换车,来了个将计就计,否则后果还真是不堪设想。就是不知道这些人都是什么来路,估摸着是殷掌柜的仇家找上门了。”
“欧也师兄言之有理,”子翃说道,“那我们赶紧走吧!别让他们等久了。”
随后,欧也与子翃迅速动身离开了那条街道。大约一盏茶光景后,二人行至半路,拐进一条昏暗的巷子里,与等候在那里的高雅郭、殷掌柜等人汇合,将袭杀的经过简略陈述了一遍。
殷掌柜听罢,眉头紧锁。他沉思半晌,也吃不准这伙黑衣刺客的来历,便先带着众人先回了城南家中。这是一处僻静的宅子,离外城不远,只有一两里路。
然而,令人意想不到的是,殷宅斜对面的屋顶上,也有一双鹰隼般的利眼正密切地注视着宅子中的一举一动。
宅中众人对外界的监视一无所知,也毫无察觉。
待安排好昆羽宗四人歇下后,殷掌柜回到自己房中,关了门,有些焦虑不安,开始在房中来回踱步。
郗紫懿见丈夫神色有异,心中忐忑,便问道:“官人,这行刺之人来路不明,是以前结怨的仇家吗?还是有人眼馋我们‘十千脚店’生意红火,嫉恨抢了他们的生意?故此铤而走险,狠下毒手?”
殷掌柜驻足,望了郗紫懿一眼,欲言又止。他忽然长长叹了一口气:“唉——”一拂袖,又背起双手开始焦躁地走来走去。
“官人,你倒是说句话啊!”郗紫懿见丈夫闷声不语,有些急了。
“有些事儿……”殷掌柜说话变得吞吞吐吐,支支吾吾。话一出口,他又犹豫了。迟疑了一下后,他不耐烦地挥了挥衣袖:“唉,你还是不知道的为好。”
“官人,你是不是有什么秘密瞒着我?”郗紫懿敏锐地察觉到了殷掌柜神色的变化,不无忧虑地说道,“你我夫妻一场,琴瑟和鸣,这些年相敬如宾,生活不说十全十美,但也算得上美满和谐,唯一的遗憾就是还未能给殷家开枝散叶,诞下一儿一女,可在去探望父亲前,妾身特意请郎中把了脉,说是滑脉,有、有喜了……”
“啊?什么?有了?有、有喜了?”殷掌柜闻言,顿时喜出望外,连忙转身上前,看郗紫懿低下头轻轻抚摸着自己的腹部,他的眼神中充满了惊喜,“你的意思是,我、我要当爹了?!”殷掌柜高兴得像个小孩儿,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郗紫懿面带羞涩,默默点了点头。
大喜过望的殷掌柜激动地说道:“让我来听听,让我来听听!”话音未落,便猴急地俯下身去,把耳朵贴到了妻子的肚子上。
郗紫懿莞尔一笑,娇嗔道:“哎呀,官人,瞧把你急的!郎中说才三个多月呢,哪里能听见宝宝的动静?”
“哦,才三个多月啊。”殷掌柜眼神中闪过一丝失望,旋又话锋一转,欣喜地说道,“三个多月好,三个多月好,过了危险期。那我得找个听瓮或听筒来,用听瓮听筒来试试,准能听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