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这件事,田太后的确是有些得意的。她这次六十四的生辰,着实是声势浩大,元丰帝有意替她大办,底下的人自然也都会看眼色,连东瀛和高丽也都派了使臣送了贺礼来,可谓是只能十分荣光了。她不是皇帝亲娘,皇帝能做到这个份上,就彰显了他的态度。如此一来,上行下效,她这个太后的地位自然又尊贵几分,连带着她的娘家田家也沾光。只是这样的富贵,得要长久才是真的富贵啊。田太后想到这里,深深的看了含羞的田循一眼。田家的富贵,最后还是要落到女人肩上。田承忠能力平庸,守着承恩公的爵位,能够不出错就已经是最大的成就了,田二老爷读书不成,武功不济,文武的路子都走不通,只好照顾家中生意。这哪里是长久之计?她在,尚且能够护得住田家一时,可她难道能活一辈子?之前有让田蕊嫁给庄王的打算,也就是因为这个,那时候庄王正是炙手可热的红人,若不是他自己急功近利,蹦出个宋恒来,其实如今也还是。叹了口气,她揉了揉自己的眉心,情绪低落下来:“什么凤凰鸟,不过图赏赐罢了,哀家不信那个。”庞贵妃见她忽然不高兴,忖度片刻,说些高兴的事来逗她开心。田太后听了一会儿,忽然问:“阿恒呢?”萧恒竟然到如今都还未进过她宫里请安,这实在忒不像话了,田太后说起这事儿,就十分不高兴。说起萧恒的事,庞贵妃就没辙了,委婉的道:“这孩子一时还未扭转过来......”“都这么久了!一时半刻的,说他想不通,那也罢了,可是这都过去多久了?!”田太后杨眉不悦:“一开始还说不信自己的身世,像是有人故意的似地,后来查清楚了,高平的结案文书都送上来了,谁都能证明他的身份,他还有什么可别扭的?天下无不是的父母,何况还是我们这些老人!他到底在记恨什么?记恨哀家还是记恨皇帝?!”这话说的就太重了,庞贵妃是元丰帝跟前伺候久了的妃嫔了,若说元丰帝的心思,也就她能摸准几分。萧恒虽然这么不识抬举,但是奈何元丰帝就是不生气,不仅不生气,前些时候还在她跟前说了一句:“这孩子重情义。”庞贵妃对萧恒就更加另眼看待几分,此时当然不能顺着太后的话说萧恒的不是,不仅不能说,还要帮忙说合:“太后娘娘说哪里的话、实在是他本就出了名的倔强,如今这么着也是意料之中,等到他想通了,自然就好了,娘娘不必太着急了。”不着急?怎么能不着急?田太后冷哼一声:“未必他以后依旧要去跟宋家过日子?真正的亲人放在这里不晓得亲近,怎算得上是个明白人?哀家老了,能图他什么?还不是替皇帝觉得委屈?皇帝待谁这样有耐心过,也就是他了,他若还不知道惜福,就太冷情了些。”庞贵妃哪里肯附和这样的话,只是笑着说了几句场面话。倒是田循在庞贵妃告辞之后,特地劝解田太后:“宋家此前对他不可谓不好,他一时想不通也是正常的,姑祖母不要跟她一般计较,以后慢慢就好了。”田循自来是不干己事不张口的性子,她忽然说起萧恒的好话来,田太后眼皮跳了跳,若有所思的看着她,片刻后才道:“小循,你留在宫中陪哀家住一阵子吧。”田循温柔应是。宫中田太后对萧恒态度有所不满,永宁长公主也在为这事儿犯愁,她单手支颐,另一只手拨弄了一阵棋盘,才抛了白玉棋子挑眉道:“真是为难死人,我又不常住京城,好容易回京一趟来给娘娘贺寿,又遇上这种事儿。你说总归是一家人,我知道了这事儿,总该有个表示吧?可偏偏......”可偏偏萧恒这么不给面子,她已经好几次借着进宫的机会要去看看萧恒了,可萧恒却根本不肯见人。这样下去,只怕等到她离开京城,都未必能跟萧恒见上几面。她原本就不在京城,更该跟皇室的亲戚处好关系,她跟元丰帝的感情还算不错,之前有个庄王,她也跟庄王颇有些交情。可如今的萧恒,却油盐不进。明昌公主见她输了,冷笑一声也抛开了棋子,让人拿了茶上来,喝了一口挑眉望着她:“他跟他那娘一样,跟茅坑里的石头一样,又臭又硬。这样的人,你还想能讨好的了他?也就是苏家贺家有时运,跟他向来关系不错,如今才跟着鸡犬升天,什么都有了。可咱们?”她嗤之以鼻:“咱们有什么?不过就是半只脚进棺材的人罢了,他哪里把咱们放在眼里呢?”永宁长公主静默一瞬,敏锐的听出了明昌公主对于萧恒的嫌恶。她很明白这是为什么,也知道明昌公主是在记恨当初太子只肯娶宋家女的事。顿了顿,她才道:“都过去的事了,大姐你也该往前看,总不能,咱们真的记恨着一辈子吧?形势比人强啊。”她们倒是长公主,身份尊位都是有的,可是也得为子孙后代着想。真得罪了萧恒,有什么好处?明昌公主哈了一声:“这话说的,好似咱们凑上去,他就会理我们似地,你看着吧,他最后看重的,只会是苏家贺家宋家几家。就连未来的皇长孙妃,我看大家也都不必多费神了,必定是苏四没跑了。”苏四?永宁长公主不解:“为何这么说?”明昌公主讥诮的把他们俩的事情捡了一些拿出来说:“看看这关系,以后难道不是打算亲上做亲?这下可好,一个牙尖嘴利,一个凶神恶煞,配到一起,谁能有他们的谱儿?别的不说,先说这个苏四吧,她不是刚红口白牙的把人家许阁老家的孙女儿骂的抬不起头,连带和许家都慌忙带人去认错,闹的兵荒马乱的吗?”泽雨轩 zeyuxuan.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