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贺二奶奶身上看不出家里出了什么不好的事,苏邀之前的忐忑不安便稍稍放下了些,跟着贺二奶奶进了贺太太的院子。贺太太的正院比从前要冷清许多,见苏邀困惑,贺二奶奶脸上的笑意也淡了淡,有些无奈的解释:“太太从青州回来便病了,不喜欢太多人伺候,平常都是我和姐姐在这里守着。”她指的姐姐自然是指贺姨母。想到这一次贺姨母是为什么跟着贺太太回京城来的,苏邀便觉得贺太太的病只怕跟张鸣鹤在青州的死脱不了关系。她有些黯然,想到初见贺姨母的时候贺姨母的温柔和善,忍不住在心里替贺姨母捏了把汗。汪悦榕的娘家如此重视她,但是也可以想见若是苏嵘真的死了,汪悦榕的日子以后会何等的艰难。何况是贺姨母呢?抬脚进了内室,贺太太身边的纪妈妈便迎了出来,见是苏邀来了,脸上立即便露出了真切的笑意:“姑娘来了,太太正念叨着你呢!只是起不来床,您来了就好了!”一面把苏邀往里面让。苏邀听说贺太太病的连床都起不来,才刚放下些的心顿时又提了起来,下意识的加快了步子,转过了博古架便看见躺在床上的贺太太,顿时忍不住眼睛发酸的喊了一声外祖母。贺太太竟然是真的病的很重,躺在床上并没有动静。苏邀连喊了几声贺太太都没睁开眼睛,她顿时忍不住有些急了,忙喊了一声舅母,问贺二奶奶到底是怎么回事。贺二奶奶叹了声气:“从回来就是这样了,也请了太医来看过,却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每天大部分时间都睡着,起先还有一阵子的清醒,最近这些天睡的越来越长了。”这世上哪有这样的事?!正常人怎么也不可能要昏睡这么久的。苏邀立即便挑了挑眉吩咐燕草:“去外头叫阮小九跑一趟,让他去找申大夫过来。”燕草拔腿就走,正好贺太太的手指动了动,苏邀感觉到了,忙又喊了一声外祖母。贺太太总算是缓慢的睁开眼睛,见到了是苏邀回来了,她一时还没有反应过来,过了好一会儿,才强撑着露出一个笑,伸手摸了摸苏邀的头发:“幺幺,是你回来了?”她抚摸自己的时候,还跟当年在贺家的时候一样,苏邀顿时眼眶湿润,哽咽着点了点头:“是啊祖母,是我回来了,您怎么生病了?”贺太太病的这么重,只怕贺二奶奶她们就算是知道了萧恒的事,也不会告诉她知道。不过看她这个样子,苏邀也不想她知道担心。贺太太有些宠溺的笑了:“人老了,哪里有不生病的?生病有什么稀奇的,没什么大不了的,你别担心。”又问苏邀在围场顺不顺利,有没有遇见什么事。苏邀便专门挑好的说:“我赢了草原的阿娜公主,还得了一匹他们草原上的汗血宝马,连圣上也夸赞我了。”贺太太果然很开心:“那可真是太好了,你从前在咱们家里的时候就爱骑马吧?只是你这个傻丫头从来都怕麻烦了别人,一直憋着不肯说。”她说了这么几句话便开始有些精神不济,困倦的打了个哈欠,眼皮逐渐沉重起来。纪妈妈急忙伸手扶住她让她躺下,给她盖上了被子。房间里安静下来,静的几乎能听清她的呼吸声,苏邀此刻已经确定贺太太不只是单纯的病了,面色微微有些冷漠,坐在床沿上没有出声。贺二奶奶在边上陪着,也没有开口说话。隔了一会儿,外面有丫头禀报说贺姨母过来了,苏邀才挑了挑眉。帘子掀开,贺姨母脚步匆匆的进来,一眼看见苏邀,她还有些不敢认,隔了好一会儿,才轻声问:“是幺幺吗?”在山东一见转眼又已经隔了三年,贺姨母已经越发的不敢认了。苏邀点了点头,喊了一声姨母。贺姨母急忙应了,伸手拉住她的手拍了拍,还没说上几句,燕草便已经回来了,说阮小九已经把申大夫带回来了。贺二奶奶急忙便道:“快请进来!”反倒是贺姨母听见说是请了大夫,顿时有些紧张的问苏邀:“怎么又要请别的大夫来看?我们已经请过太医了,太医说只要好好调养便是。”苏邀转头看了她一眼,心里已经有了一个猜测,可是又觉得有些不可思议,毕竟贺太太可是贺姨母的亲娘,对贺姨母也掏心掏肺,贺姨母怎么会有理由来陷害自己的母亲?她按下心里的猜测,轻轻的摇了摇头:“多看一些大夫也比较放心,姨母放心吧,申大夫是神医,连宫中的胡太医他们都对他的医术十分推崇,他一定能治好外祖母的。”贺姨母张了张嘴巴面色有些为难,可她是听过苏邀的不少事的,知道这个时候说多错多,便只能勉强笑了笑,有些迟疑的在边上等着。申大夫不一会儿便被领进来了,见到苏邀先笑着打了个招呼:“听说你在围场还赢了一匹马呢,到时候可得让我也瞧瞧,开开眼界。”他跟苏邀熟稔了,说话随意许多。苏邀也答应了,让开位子给他,贺二奶奶又急忙说了贺太太的病情。没过一会儿,申大夫脸上的笑意便消失了,抬头将屋子里的人都看了一遍,神情平静的说:“也没什么大事,只是贺太太想必是心力交瘁,煎熬过度,所以如今才会如此,开一段时间的药,好好的休养一阵再看吧。”贺二奶奶双手合十念了声佛。另一边的贺姨母最紧张,睁大了眼睛等结果,下意识抓的衣襟都皱了,听见了申大夫这么说,也跟着松了口气。苏邀的目光沉了沉,对申大夫道:“我送您出去罢。”申大夫点了点头:“正好也有些事要跟你交代。”两人一道出了门,等到走到没人的地方,申大夫才停住了脚,神情凝重的跟苏邀说:“贺太太昏昏沉沉,并不是身体出了问题,是有人给她用了药。”泽雨轩 zeyuxuan.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