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青牛自身武功平平,但他以医入武,见识上却超出旁人许多。
这世间的武功,无论是佛是道,有哪怕只是“五虎断魂刀”这等粗浅功夫,俱都是越练越有益的。
毕竟呼吸吐纳,调气蕴养之后,越能随心所欲操纵身体,才越能施展出高深的功力来。
传说中已近陆地飞仙的武当张三丰张真人,便是能自如控制身体每一块肌肉的变化,是以武当功夫讲究一个“后发先至”,无论对手是多么刚猛的一击,俱都能以柔克刚的法子化解掉。
但是他方才给叶燃把脉,所得出的结果却是有些匪夷所思了。
叶燃体内的真气平和冲淡,显然走的是道家一脉的路子,但竟有另一股截然不同的真气在她体内横冲直撞,但其刚直猛烈之态,又并非是邪门歪道,倒更似是禅宗伏魔一脉。
因与她原本的路子大相径庭,故此越练耗损越大,长此以往,不仅是内力受损,只怕是经脉丹田均要落下些病根。
说至此处,胡青牛不由得有些忧心忡忡地抬眼看向范遥和黛绮丝,“你们两人与教主最是亲厚,可知教主究竟遇到了何事,竟需这等佛门功夫来克制心魔?”
心魔?
范遥和黛绮丝互看一眼,均都想起了那日里叶燃一指伤人的情状,要说是突生心魔,似乎也说得通。
他两人均都是聪明人,立即便想到叶燃为何要练这等自伤的佛门刚烈功夫,又为何性情大变,以至于再不愿同他们有任何略微亲近的接触。
黛绮丝眼眶通红,双拳紧握,忍了又忍,强忍了半日的眼泪,至此却终是忍不住了,“哇”地一声便哭了出来。
胡青牛不解其意,又不耐烦同女子纠缠,遂转头看向范遥,等他作答,谁知范遥亦默然了半晌,才哑声道:“教主她为我等不惜自伤,我等自应为教主分忧。”
胡青牛愕然半晌,才朝范遥伸出大拇指,赞叹道:“数月不见,范右使你这拍马,不,奉承的功夫,真是炉火纯青了啊!”
之前分明也是傲骨铮铮的一条好汉,现在捧起教主来,简直是……简直像是真心实意的一样。
范遥欲言又止,最终只能摇了摇头,苦笑道:“此事关乎教主身体,还请胡兄弟不可外传。”
胡青牛自然也是明白其中关窍的,若是叫那什么少林寺的贼和尚,昆仑派的贼骨头们知道了教主身体有恙,还不知道要平空生出多少事来,此时正值明教大计关键之时,是决计不能让这群人得逞的,当下豪气干云地拍胸脯保证此事只有帐中的三人知晓,绝对不会有第四个!
黛绮丝略一迟疑,转头看向范遥,问道:“那我哥……”
范遥果断道:“我去同他说!”
另两人齐齐点头,巴不得将这棘手的事情推给他。
杨逍正忙到恨不能长出八只手来,见范遥远远地来了,当即大喜,拉着他就要朝桌案后面按,谁知一按没按动,再按还是……纹丝不动,当下看了看他仍缠着的左臂,又看了看自己按着他肩头的右手,疑惑道:“范兄弟,你内力这是……恢复了?”
范遥点了点头,半真半假地说道:“教主拿我试了下传功的法子,仿佛有点儿用处。”眼看周围的人眼睛都亮了起来,遂笑着拉起杨逍,道:“咱们哥儿俩找地方去过过招。”
杨逍见猎心喜,也实在被教务缠得烦了,遂假装没听见身后部属连不迭的叫声,跟着范遥脚底生风地跑了。
两人展开轻功,一路飞驰,直到了湖岸边上,一块玲珑剔透的大石之上,四周一望无涯,连个能藏身的地方都没有。
杨逍沉下脸来,一招拍向范遥肩头,轻飘飘地不含内力,却将脚下湖水击得浪涛叠起,声声绕耳,这才问道:“教主有事?”
范遥左手垂着,右手并指朝他手肘点去,脚下一跺那巨石,亦是引得浪涛声声,这才将黛绮丝猜疑之事,胡青牛诊脉之事,以及最后的分析等等逐一道来。
期间两人过招始终未曾停下,声势亦是如雷如涛,除非贴到他们身边,否则决计听不到交谈的一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