秒懂!(2 / 2)

黑暗的夜色中,幕府营帐打起一点帐帘子,仔细一看,原是有人站在帐帘子的缝隙之后,那人身材高大,一身黑色长袍已经退下,只着里衣,披散着黑发,看起来马上便要就寝了。

正是公孙子都。

公孙子都站在幕府的帐帘子后面,眯着眼睛看向越走越远的祁律,忍不住笑了一声。

从者似有些疑问,说:“不知大行人,因何如此欢心?”

公孙子都披散下来的黑发犹如瀑布一般,稍微一撇头就落到了身前,他伸手将黑发扫在肩后,似乎心情不错,说:“只因祭相的眼光不错,此子日后必大有作为……望能为我所用。”

祁律舍了饭,匆匆往自己的营帐赶去,正好看到了守在营帐中的祭牙,祭牙已经困得迷瞪了,见到祁律可算是回来了,赶忙说:“兄长,我实在受不得了,先回去歇了,兄长也早点歇下。”

说着,步走龙蛇,恨不能一头扎在地上直接睡了,歪七扭八的往自己的营帐而去。

祭牙一走,祁律的营帐中只剩下祁律本人、自称小白的小豆包,还有昏睡之中的纤弱小男孩。

当然,还有一人,不,还有一狗,那便是太子林了,只因他现在的形象不太起眼儿,总是被人忽略……

祁律走进去,纤细的小男孩还在昏睡,中毒和催吐都很消耗精元,小男孩年纪也就四岁左右,昏睡是正常的。

那小豆包却是醒着,见到祁律走进来,没了“认亲”的果决,抿着自己的小嘴巴,双手揪着自己的小衣摆,来回来去的揪线头,看起来十分局促。

祁律笑了一声,没有立刻与小豆包搭话,而是走过去检查纤细小男孩的伤势,卤水中毒已经解了,头上的伤口是撞伤并不严重,祭牙方才令医官给他包扎过,也无大碍。

祁律检查之后,这才在席上坐下来,先稳稳的喝了口水,随即活动着脖颈,懒洋洋的说:“好了,现在四下无人,你可说了,你们到底是何人?”

太子林一听,歪了歪小脑袋,果然,寡人便说这二人不似祁律之子。

小豆包一听,狭长的眼睛睁得浑圆,眼珠子转了几下,仿佛桌上弹球一样乱碰,咬了咬小嘴唇,全都是现成编纂谎话的小动作。小豆包尽量让自己显得可信,支支吾吾的说:“爹、爹爹……说得甚么话,窝……窝是小白鸭,爹爹不识得小白了嘛?”

小豆包虽然一本正经,但是说话奶里奶气的,还有点含糊不清楚,与他故作老成的模样对比起来,简直便是恶意卖萌。

祁律瞧他这模样,忍不住想要捏捏小豆包肉肉的腮帮子,于是他也是这般做的。

小豆包一惊,还很戒备,当即吓得后退一步,顺口说:“你放肆,你胆敢……”

他说到这里,话头突然断了,似乎觉得自己险些说漏了嘴,赶紧咳嗽了一声,像模像样的说:“嗯……小白与爹爹多年未见,因此……因此爹爹不记得小白,也……也是常有的事儿。”

“嗤……”祁律当真没忍住,直接笑了出声。

那小豆包一看,祁律分明是嘲笑自己,当即憋红了脸,恨不能当即在地上跺脚,却克制着自己。

祁律有眼有珠,也不是瞎子,这小豆包虽混在难民群里,身上也脏兮兮的,但他生的“细皮嫩肉”,一看便是娇生惯养长大的,就算不是贵族之后,最最起码也是有钱人家的孩子。

而且观他行事作风,一股老成之气扑面而来,小小年纪走路生风,行的端坐的正,一看便是长久接受礼仪教化的模样。

再者,他方才出口便是“放肆”等等字眼,祁律便立刻将有钱人家的孩子可能性刨除掉了,只剩下了贵胄之子。

祁律眯眼笑了笑,说:“怎么,律可救了你们兄弟二人一命,难道不该与我说实话么?”

小豆包憋红了脸,眼珠子又开始打转,看起来聪明伶俐的很,而且总是一副小大人的样子,应该是心里思量承算着,一咬牙说:“其实……其实小白与二锅锅,是……是农户人家的孩子,因着……因着收成不好,又遭了灾,所以……所以被父母遗弃……”

小豆包“吭吭唧唧”的编着谎话,抬头一看,正巧对上了祁律似笑非笑的眼神,那眼神分明在说——你编,我看你编出甚么花儿来。

小豆包最后编不下去了,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干脆闭上嘴巴,消极抵抗起来。

祁律一看,这小豆包嘴巴还挺严实,也没有立刻戳破他们,而是变戏法一样将一个承槃和两个小豆拿出来,摆在案几上,笑的仿佛一个怪叔叔,说:“瞧你们饿了,方才膳房里还剩下一些,来吃一点子?”

祁律拿出来的两个小豆里灌满了甜味儿的豆浆,承槃里是剩下来的豆腐饼。小豆包一看,一脸“窝不饿,不想次”的模样,肚子却背叛了他的意识,发出“咕噜——”的叫声。

小豆包便咳嗽了一声,说:“窝……窝次一口罢。”

他说着,用小肉手迫不及待的抓起豆腐饼,快速塞进嘴里,囫囵吞枣,一看便是饿得急了,恨不能不咀嚼,直接吞咽进肚子里,他乍一吃豆腐饼,登时眼睛便睁大了,还以为是甚么滋味儿平平的干饼子,没成想竟然如此鲜美,并不刮嗓子,味道也说不出来的新鲜。

小豆包差点噎着,立刻捧起旁边的豆浆,“咕咚咕咚”喝了两大口,眼睛不由又睁大了,他年纪小,别看总是板着一张脸,故作老成,但其实也喜欢甜口儿,对甜豆浆那是爱不释手。

祁律见他吃的欢心,立刻扬起一个坏笑,仗着自己身高的优势,直接抢走了小豆包捧着的豆浆小豆。小豆包一看着急了,在地上蹦着要抢小豆,但是他还没有祁律的腿长,怎么蹦也够不着。

小豆包在地上蹦啊蹦,蹦的祁律想笑,便说:“想不想喝这甜甜的甜饮?”

小豆包咬着嘴唇,眼巴巴的望着祁律,老实的点了点头。

祁律又说:“那你便乖乖告诉我,你是谁家的孩子,叫什么名儿?”

小豆包一脸顽抗的模样,祁律还有“歪理儿”,说:“你放心,我不是坏人,坏人能做出这么好喝的甜饮么?坏人会救你哥哥么?”

小豆包的眼眸又在动,似乎在思索祁律的话。

祁律笑着说:“律知晓,你并非普通人家的孩子,是也不是?你这行事作风,说话言辞,有理有度,怕是接受过良好的教育,这年头的难民孩子竟然还能接受教育,简直是天下奇观,你说是也不是?”

小豆包被他戳破了,瞬间仿佛泄了气的小豆包,眨巴着眼睛,似乎在做最后的争斗,最终斗不过祁律这个“拐子”,挺起小胸脯,还擦了擦手,将小肉手背在身后,昂首挺胸的说:“好,依小白之见,你并非歹人,小白便信你一回。窝只能告诉你,窝名唤小白……”

豆包小白说着,那语气那气派,端端的着实厉害,只不过他还是个小娃娃,板着脸说话的样子十足好笑,而且那小娃娃还名唤小白,名字可爱得很,祁律差一点又笑场。

就在祁律要笑场的时候,小白指着榻上昏迷的小男孩,继续说:“这是窝二锅锅,名唤纠。窝二人本是随父亲,借道而行,准备前往洛师的,岂知道半路遇到了歹人,那歹人一路追杀小白与二锅锅,迫不得已,才混入了难民群众,亦是……亦是权宜之计鸭。”

小白的发音奶里奶气,但说的字字条条十足清晰,一般三岁的孩子根本没有这个思维和章法。

无错,小白并非一般的孩子。

祁律本想笑场,当他听到这两个小娃娃的名字之时,一瞬间睁大了眼睛,愣是笑不出来了,脱口而出:“你是齐国人?”

“鸭!”小白惊呼了一声,饶是他“老成持重”,也稳不住了,在地上一蹦高,用小肉手捂着自己的嘴巴,后知后觉的咳嗽了一声,又端起架子来,说:“你……你如何知晓?”

看这反应,果然是齐国人。

齐国人,春秋时期,名唤小白,还有一个二哥叫做纠,祁律又不是文盲,一瞬间便想到了春秋时期的第一名人,日后“挟天子令诸侯”,不可一世的春秋首霸——齐桓公!

齐桓公乃姜太公后裔,姜姓、吕氏,名唤小白,大名鼎鼎的齐侯小白,如今只有三岁大,分明奶里奶气,却板着一张肉肉的小脸蛋,站在祁律面前。

倘或祁律没有猜错,那么躺在榻上,被祁律从鬼门关拽回来的小男孩,便是日后与齐桓公争位的死敌,如今公子小白的二哥——公子纠。

按照现在的时间线算起来,眼下在位的齐国国君,应该是齐桓公的父亲,齐僖公禄甫。

齐僖公在位期间,亲近郑国,与郑国合力征讨狄人,若不算不服周朝管教的楚国,那么郑国与齐国,则是如今春秋早期的两大霸主之国,这也为公子小白称霸春秋,正式登上春秋首霸奠定了坚实的基础。

这齐僖公有三个儿子,老大公子诸儿,老二公子纠,老三公子小白。

何止是祁律吃惊,没成想随便认个儿子,竟然捡到了春秋五霸之首的齐桓公,只不过现在这个齐桓公还有点……鲜嫩?

便是太子林也震惊不已,睁大了一双狗眼,他可是周王室的继承人,身为太子,对于诸侯国的公子、公孙、权臣,那是如数家珍,必须清楚的头头是道,毕竟各地方的诸侯国,也是会被周天子委以重任的。例如郑伯寤生,他既是郑国的国君,同样也在周王室担任卿士的职务。

太子林身为储君,必须了解这些国之重臣,所以听到“小白”和“纠”两个名字的时候,亦是无比震惊。

虽小白并没有彻底揭穿自己的底细,但是祁律和太子林,几乎同时明了了——秒懂!

原齐侯禄甫带着他的儿子们,准备从齐国的首都临淄,前往洛师为周平王奔丧,同时朝拜新天子,也就是如今变成小土狗的太子林。

齐侯禄甫虽然不是姬姓老贵族,而且次居侯爵,但是这些年齐国日益壮大。齐国是难得扶持太子林的一派,素来与太子林的关系非常亲近。

如今先王驾崩,又出现了荧惑守心这样的凶煞天象,谣言四起,全都是对太子林不利的舆论,身为太子林的拥护者,齐侯禄甫必须亲自为先王奔丧,稳住太子林的地位,扶持太子林上位。

但是岂料到,齐国的奔丧队伍离开临淄,借道在其他国家的时候,竟然被“北狄人”偷袭了,偷袭他们的是不是真的北狄人另作他论,这些人显然不想让齐国的军队前往洛师。

齐军与“北狄人”拼杀之时,年幼的公子小白与他的二哥公子纠意外和大部队走散,两个小孩子,只有三四岁般大,也没什么果腹的能力,走投无路,又唯恐遇到追杀他们的歹人。倘或又遇到那些“北狄人”,后果不堪设想。

公子小白虽年纪很小,但他心里承算的清清楚楚,这些“北狄人”

如果抓住了自己与“二锅锅”,必定会拿他们要挟君父,哪知道这时候碰巧公子纠又误食了卤水,危在旦夕,公子小白一时慌了,才兵行险着,冲上来抱住祁律的小腿,当着众人的面儿喊他爹爹。

公子小白小大人儿一般,将事情挑挑拣拣的说了,当然他不会说自己是齐国的公子,含糊的敷衍过去。祁律何其聪明,已经从公子小白的话中自行完形填空,全须全影的脑补了出来。

祁律心中有些感叹,没成想公子小白小小年纪,竟如今临危不惧,自己这个年纪的时候,恐怕还在玩泥巴呢,怎么会想到混做难民,跑出来认亲等等妙计?

公子小白抿着嘴巴,拿眼睛盯着祁律,肉肉的腮帮子一动,奶里奶气的说:“你若是送窝与二锅锅去洛师,窝……窝便送你好多好多的金子!”

他说着,还张开短短的手臂,垫着脚,使劲比划了一下“好多——好多——”,祁律知道不该笑的,但是当真太可爱了。

祁律心里打着算盘,噼啪有声,自己若是帮助了未来的齐桓公,那岂不是一个巨大的靠山,恨不能比喜马拉雅峰还要巍峨雄壮,虽然如今小白年纪小了点儿,这个投资线长了点,但仔细一想,仍然稳赚不赔,毕竟自己如果真的能送公子小白和公子纠进入洛师,齐侯禄甫一定也会感谢自己。

反正都是顺路去洛师,这种稳赚的买卖,祁律是一定要入股的,再者说了,做齐国公子的爹,岂不是很占便宜?

小土狗抖着耳朵,太子林十足的着急,生怕祁律不想管这个闲事。公子纠和公子小白乃是齐侯禄甫的儿子,齐侯又是太子林的拥护者,平日里多方助力太子林,这种时候齐侯的两个儿子落难,太子林自然是想助一臂之力的。

退一万步说,便算这两个孩子不是齐侯的儿子,依着太子林那正直的性子,也不能坐视不管。

太子林思索着,自己如今这副模样,该当如何劝一劝祁律?刚一抬头,一双黑溜溜的大眼睛便对上了祁律的笑容,那笑容十分“狰狞”,简直便是不怀好意。

祁律一拍手掌,十足爽快地说:“既你唤了我一声爹爹,律又如何能做事不理呢?孟子说的好啊,见其生不忍见其死。”

公子小白与小土狗一人一狗简直是一个模子,全都微微歪着头,奇怪的看着祁律,公子小白说:“孟子是何许人也?”

祁律:“……”险些忘了,离孟子出生还有三百来年呢……

公子小白生性比较谨慎,别看他还是个孩子,却比旁人家的孩子多了一个心眼儿,说:“你……你当真会把窝萌送到洛师?”

祁律笑着说:“当真,自然真真儿的,爹爹说过的话,怎么能不算数呢?”

公子小白一听,也听出了祁律在调笑自己,立刻板着小脸蛋儿,却红了脸。

祁律话锋一转,说:“你们既要跟着队伍,便不可走露风声,今日说辞不能再与任何一人说起,从今日开始,我便是你们的爹爹了。”

其实祁律也是有私心的,不只是长盘投资这么简单,如果有了两个乖儿子,岂不正好是桃花运的挡箭牌?郑姬知道自己有了儿子,必然很快死心,正是一石二鸟之计策。

祁律笑着揉了揉公子小白的小脸蛋儿,说:“乖儿,已经夜了,快洗洗,换身衣裳睡觉罢,小孩子如果不早睡,是长不高的。”

公子小白垫着脚,板着脸说:“小白……小白已经很高啦!”

祁律让仆夫弄来了热水,公子小白匆匆沐浴,从灰扑扑的小肉团子,竟然变成了白净净的糯米团子,越看越是个帅哥胚子,板着小脸的动作显得他的脸蛋儿肉肉的,更是可可爱爱。

公子纠还昏睡着,祁律帮他擦了擦,便让两个小家伙去歇息了。

祁律今日一直在理膳,路上又奔波劳累,一身一头的土气和油腥,也准备洗一洗,他让仆夫又弄了热水来,轻手轻脚的,以免吵醒了两个小家伙。

公子小白和公子纠头抵着头睡觉,两个小家伙,一个清秀,一个老成,公子小白睡着的时候还揪着“二锅锅”的衣摆,很难想象日后是如何不死不休的争位。

营帐是祁律的单人营帐,小家伙们又都睡了,帐子里没有旁人,祁律便没有忌讳,直接将衣裳解开,“嗖嗖”两下,豪爽的退下来一扔。

太子林登时别过头去,默默走到角落,他也是不会第一次见到祁律沐浴了,别看祁律整个人斯斯文文的,看起来纤细没什么威胁力,但是他脱衣裳的动作,何其豪爽,每次都一样,把衣裳扔得满地都是,不知情的还以为营帐中做过什么龌龊之事呢……

祁律迈进浴桶中,小土狗叹了口气,认命的走过去,将地上散落的衣裳全都叼起来,归置到一起,一件一件的放好。若太子林如今不是这般狗模样,必然会将这些衣裳一件一件叠好,摆放整齐。

祁律舒坦的泡着热水澡,热水解乏,这一日的疲惫仿佛一下子就被热水冲散了,“哗啦!”一声,张开手靠在浴桶边,一眼就看到了正在给自己捡衣服的小土狗。

祁律早就发现了,狗儿子似乎有洁癖,或者有强迫症,每次自己洗澡,小土狗都会把衣服叼起来,整整齐齐的摆放在一边儿,仿佛嫌弃自己“脏乱差”似的。

祁律盯着小土狗,突然一笑,一脸的“邪魅狂狷”,小土狗刚摆好了衣服,突听“哗啦!”一声,祁律竟然光着身子从浴桶中迈了出来,太子林还以为祁律要多沐浴一会子,哪知道刚沐浴复又出来。

营帐中只亮着一盏灯火,火光明明暗暗,影影绰绰,暗昧不明的照亮着祁律偏白的肤色,犹如上等羊脂美玉,挂着颗颗莹透的水珠,那些水珠调皮的顺着祁律的肌肤滚落,仿佛情人间甜腻的爱抚……

“嗷呜!”

小土狗浑身的毛都竖了起来,耳朵和尾巴一瞬间也竖了起来,下一刻瞬间就被“光着膀子”的祁律一把抱住。

小土狗立时僵硬,他感觉到了那细腻的皮肤,毫不保留的坦诚相见,带着一股温暖,让正人君子的太子林一动不敢动。

祁律哪知道小土狗其实并非小土狗那么简单,亦不知道自己在耍流氓,抱住小土狗,笑着说:“来儿子,和爸爸一起洗洗澡。”

“嗷……嗷呜!嗷呜——”

小土狗立刻挣扎起来,想要逃离祁律的怀抱,但是祁律不放手,还对着小土狗“嘘”了一声,用纤细的食指压在自己的唇上,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祁律的嘴唇上薄下厚,唇形非常好看,下唇还有一种又软又弹的感觉,被食指一压,微微凹陷下去,看的小土狗一时愣了神儿……

祁律轻声说:“小声些,别吵醒了你两个哥哥。”

“嗷呜?”

太子林:哥哥?

他这一反应,才明白过来,原祁律说的哥哥,分明便是他新认的两个便宜儿子,公子小白和公子纠!

小土狗十分不服气,自己可比齐国两位公子年长得多,便算是兄弟,也是自己为兄,齐国公子为弟。

不对……

太子林想着,突然一怔,发现自己的思维被祁律带偏了,什么为兄为弟的。

小土狗不及多想,已经被祁律带进了浴桶之中,他僵着身体不动,甚至不敢张开眼睛,一副非礼勿视的正直模样。

哪知道祁律还笑着说:“乖儿子,泡热水澡舒服罢?下回也跟爸爸鸳鸯浴啊。”

太子林:“……”鸳、鸳鸯浴……

祁律给小土狗洗了澡,他发现自家狗儿子不只是会整理衣服,而且还会脸红,洗澡的时候不像其他的狗又叫又闹,反而乖乖的,比平日里都要乖,一动不动,从脸红到耳朵尖儿。

闹了一整天,祁律着实累惨了,他躺在榻上,也没盖被子,四仰八叉的便睡了,小土狗趴在旁边,抖了抖耳朵,喉咙里鼓囊了一声,似乎又在叹气,认命的爬起来,咬住被子角,将被子拉过来,盖在祁律身上。

虽如今是暮春天,一日比一日燥热起来,但这里是野外,四周没什么人烟,空旷的很,夜风太硬,倘或不盖被子,定是会害了寒的。

太子林把被子叼过来,仔细给祁律盖好,这才也钻进被子角里,卧在祁律旁边,闭上眼目,睡了。

祁律太困了,睡得也瓷实,一觉睡到大天亮,今日要启程继续赶路,外面已经忙路上,虽郑姬还未起身,但仆夫们已经着手准备。

祁律睁开眼睛,伸了个懒腰,一转头,便看到公子小白还在睡觉,团成一个团儿,抱着被子,即使睡着,肉嘟嘟的小脸也板着,一副天生的霸主姿仪。

而昨日里因着中毒而昏迷的公子纠,竟然已经醒了过来。

公子纠与虎头虎脑的公子小白不同,他身材比弟弟高一点儿,但总体纤细了很多,面容清秀可人,打眼一望过去,那是标准的美人鹅蛋脸,一双丹凤眼温柔极了。

公子纠已经醒了过来,祁律把昨日的事情与公子纠说了一遍,别看公子纠只比公子小白大一点,但是端端的比公子小白这个装大人的小娃娃,更像是大人。

公子纠一脸清秀,稚气未脱的模样,却像模像样的作礼,拱手说:“多谢少庶子。”

祁律说:“谢便不用了,时辰还早,你若是困顿,再睡一会儿,律去膳房看看能做什么早点。”

公子纠的适应力还挺广泛,说:“左右已经醒来,纠随爹爹一并去罢。”

祁律没什么意见,于是留下还在熟睡的小土狗和公子小白作伴,自己带着公子纠往膳房去。

两个人进了膳房,因着时辰还早,膳房里没有膳夫,祁律看了看随行的食材,还很丰富,昨日夜里头他特意泡了一些菽豆,准备今日再做一些咸豆腐脑做早膳。

说起早点,在祁律看来,最正宗的莫过于咸豆腐脑配油条了,如果早上起来能吃上这么一顿,简直滋润,绝对一天心情都好。

祁律心里琢磨着这一口,便挽起袖袍来,将下摆掖在腰带里,笑着说:“今儿个做个油条豆腐脑当早膳。”

公子纠站在一面儿帮衬,点点头,也像模像样的,小大人一般将袖袍挽起来,小下摆掖起来,和祁律站在一起,简直便是“父子款”打扮。

这公子纠为人淡然稳重,小小年纪竟有一种世外高人的云淡风轻之感,没有问祁律豆腐脑和油条是什么,而是说:“纠帮衬爹爹。”

油条其实很好做,工序也不复杂,只不过这年头没有面,想要吃面还要自己磨,祁律与公子纠两个人用碾硙磨面,偏偏两个人都是没什么力气的“斯文人”,磨面磨得大汗淋漓,这才将面磨出来。

祁律和面,公子纠因着身材不够高,便站在脚踏上,端着小豆帮祁律往和面的盆子里加水,一点点的加,每一次都加的恰到好处,十分懂事儿。

和面之后,祁律手法十分纯熟,一双白皙的手掌,一点子面也没有粘在他的手上,将面剂子两条拧在一起,油烧八成热,顺着锅边将拧好的油条下锅。

白生生的油条下了锅,祁律不停的拨着油条,给油条翻面,以免出现受热不均匀,一面炸的焦脆,另外一面不熟的尴尬场面。

很快,油条膨胀起来,由白转黄,金灿灿的,一股油炸的香气扑面而来,虽许多人都知道,油炸食物并不健康,还会破坏食物的营养等等,但是不得不说,油炸便是有一种特殊的魅力,经过高温炸制,那油香肆意,入口别提多满足,就是好吃!

祁律将炸的金灿灿香喷喷的油条捞出来,放在一边开始空油,随即又开始不停的将新的油条下锅炸制,足足炸了一大筐。

炸了油条之后,祁律如昨日一般,开始做咸豆腐脑,足足忙络了一早上,油条和豆腐脑的绝配这才新鲜出炉。

小土狗昨日睡得晚,今日便没起来,他是被香喷喷的味道勾起来的,那味道说不出来,带着一股肆意的香味儿,虽没有麻婆豆腐、大辣片香得霸道,却堪堪好适合晨起,不张扬,点到为止,又香的恰到好处。

小土狗动了动小鼻子,睁开眼睛,便看到祁律与公子纠坐在案几边,案上放着一筐新鲜、不曾见过的吃食,旁边还有让太子林魂牵梦绕的咸豆腐脑。

公子小白也被香味馋醒了,揉着小肚子睁开眼睛,还没完全醒过来,嘟着肉肉的腮帮子,喃喃的说:“好香哦……”

公子小白说罢,这才看到“二锅锅”醒了,立刻从榻上蹦下来,“哒哒哒”跑过来,一双狭长的眼睛睁大,说:“二锅锅,你醒啦?”

祁律叫儿子们来吃早点,日前还孑然一身的来到春秋时期,如今已经儿子一大筐,要可爱的有可爱的,要稳重的有稳重的,还附带一个狗儿子,简直便是富有。

小家伙们坐在祁律身边儿,迫不及待咬了一口油条。入口又脆又香,外面炸至金黄,裹着一层脆脆的外衣。油条韧道,却又不会不好咬断,一股焦香瞬间在口中炸开,分明闻着香味并不霸道,但是吃起来别有滋味儿。

身为主食,一根油条下肚,别提多踏实,再配上咸豆腐脑,简直便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儿。

小家伙们吃的津津有味,公子小白两只小肉手撕着油条,油乎乎的,吃的嘴巴上也油花花,嘴里好叨念着:“唔!好次好次!二锅锅!二锅锅次!二锅锅好次!”

公子纠有些无奈,分明年纪也不大,但当真像是个大哥哥,拿起帕子来,给公子小白擦了擦油嘟嘟的小嘴。

小土狗看到众人吃的津津有味,自己也食指大动,他刚咬了一根油条准备拖走,便被祁律制止住,说:“乖儿子,油炸食品不适合你吃,来吃这个。”

祁律还为小土狗准备了专门的,营养健康的……自制狗粮。

大家吃了油条豆腐脑,煞是满足,便准备跟随大行队伍继续上路,往周王室的洛师进发。

祁律打起营帐帘子走出来,刚一走出来,登时和一个人撞了满怀,对方火急火燎的跑过来,显然没想到祁律突然掀开帘子,分明是对方撞了祁律,结果对方闹了个大红脸。

祁律笑着说:“没撞坏弟亲罢?”

原这风风火火的人,正是祭牙。

祭牙撞在祁律身上,先是脸红,一拍脑袋,突然想起甚么,说:“兄长,快跑!”

祁律无奈的笑说:“跑什么?洪水猛兽来了么?”

祭牙一副看渣男的眼神,说:“姑姑来了!”

郑姬!

郑姬可不是什么洪水猛兽,因着在祁律眼中,郑姬比洪水猛兽更可怕,那是祁律的桃花债。

祭牙来通风报信,祁律转身便要走,哪知道这一转头,真是巧了,天下之大,无奇不有,比如出门撞见绯闻对象……

郑姬正好站在祁律身后,目光幽幽的看向祁律。

祁律觉得,这个郑姬似乎有些林妹妹的姿仪,她的眉心总是微微蹙着,见到祁律之后,眼神中更是流露出浓重的悲戚,祁律随着郑姬的目光,低头看了一眼,原郑姬正在看跟在祁律身后的公子小白与公子纠两个小家伙。

险些忘了,如今祁律可是两个小家伙的便宜老爸。

郑姬轻声说:“律哥哥……他们、他们当真是你……你的儿子?”

祁律硬着头皮,没有正面回答,说:“郑姬乃是祭相之妹,如今又要高嫁天子,往后便是这天下之国母,何必为这些不相干的事情劳心费神呢?”

郑姬一听,祁律话里有话,仿佛已然承认了这两个小家伙便是他的儿子一般,眼神登时更加凄苦,说:“律哥哥你难道……难道忘了与姬的海誓山盟了么?”

祁律干笑一声,面上不动,心里则是有些抽搐,心想着原主真是会给自己留烂摊子,有理说不清。

郑姬脸色一变,立刻说:“姬不会相信的,必是律哥哥有甚么难言之隐,这一切都是借口,是也不是?”

不得不说,女人的感觉当真精准,郑姬说的无错,都是借口,什么儿子都是借口,祁律没有儿子,只不过想要断了郑姬的念头罢了。

祁律的难言之隐,便是……他根本不是那个风流成性,一心想要倒插门的原主,偏偏这话无从说起,是决计不能提的。

小土狗趴在一边,仰着小脑袋,耳朵抖来抖去,看着郑姬与祁律你一言我一语,“斗智斗勇”,说实在的,在未见祁律之前,太子林认定日日叫郑姬落泪的祁律是个十足的负心汉,并非什么良人。

而如今见到了祁律,祁律的秉性让太子林有所改观,祁律并非什么歹人,只是秉性“随便”了一些。但依照太子林的观察,祁律仍然并非郑姬的良人,这可不是一句话能说清楚的。

这郑姬认死理儿,见到祁律已经有了儿子,还是一头撞在南墙上。

祁律从未谈过恋爱,饶是他在卿大夫面前巧舌如簧,如今也有点手足无措,不知该如何迂回应对,说辞既要绝然,能断了郑姬的念头,又不能太难听,伤了郑姬的自尊,当真困难的紧。

就在这个当口,突听一声轻笑。

一只宽大的手掌从侧地里伸过来,在祁律的肩上轻轻一拍,众人回头一看,原是大行人公孙子都!

公孙子都今日按着一身黑甲,与昨日里宽袍的造型不同,俊美之中透露着挺拔英朗。

公孙子都策马而来,居高临下的看着众人,语气很平淡的说:“诸位原都在这里,马上要启程了。”

祁律赶紧拱手,心想大行人实乃救星,虽然治标不治本,但真真儿的救了祁律一命,让祁律能岔开这个当口。

祁律刚想要由心底里感激公孙子都,哪知道公孙子都还有后话,他高坐骏马之上,把本就高大的身材衬得异常挺拔,微微俯下身来,竟伸手轻轻捏起祁律的一缕鬓发,温柔且宠溺的将祁律的鬓发别在耳后。

仿佛要与祁律说悄悄话,偏偏又是那般,用在场所有人都能听到的声音,暧昧不明的笑着说:“今日夜里,来我帐中。”

公孙子都说完,可谓是丢下了一颗与冷兵器时代格格不入的重磅炸/弹,在祭牙的呆若木鸡之下,在郑姬一脸恍然大悟的哀怨之中,在小土狗一脸敌意的奶吠中,施施然策马离开。

祁律:“……”差一点点,律便想感谢大行人全家老祖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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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剧场】

太子·小土狗·林:寡人生气,很生气,非常生气。

太子·小土狗·林:寡人作为此文最大的投资人,台词少出场少就算了,今天还被两个小豆包抢风头,被春秋第一美公然撬墙角,寡人不服▼_▼

太子·小土狗·林:寡人要求改剧本,不然就撤资没红包了▼_▼

蠢·搞事情中·作者:(灵机一动)金主大人息怒啊,要不改天再加两场鸳鸯浴剧情,您看可好?

太子·小土狗·林:三场▼_▼

祁·绿哥哥·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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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蠢作者带着隔壁《无纠》中的小白和纠纠来客串啦!这个时间段,小白和纠纠还都是可爱软萌的小包子!想揉想捏的请排队~

没看过《无纠》的小天使们不用担心看不懂~看过《无纠》的小天使们请注意,此文和《无纠》是平行世界设定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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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已经入V啦,2万字更新达成!感谢继续追文的小天使们,么么哒~明天仍然是2万字更新!蠢作者每天都有很认真的码字更新查资料,请尽量不要养肥我QAQ如果看文的小天使比较多,蠢作者会努力坚持每天2万字更新的,握拳!喜欢春秋小吏请大家收藏:(zeyuxuan.cc)春秋小吏泽雨轩更新速度最快。到泽雨轩(www.zeyuxuan.cc)

看剑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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