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老宅的时候都很晚了,瑞文已经睡下了。贝拉忘了自己今天是吃饭了还是没吃饭,就是洗完澡的时候她才意识到自己有多饿,来不及烘干头发,进了厨房刚开了灯就看见西格纳斯坐在桌边,桌上摆着半瓶雪莉酒,透明的高脚杯里还有半杯,贝拉被吓得猝不及防,她不知道西格纳斯是什么时候坐在这里的,更不知道他在这里坐了多久。
“爸,你怎么不开灯,想吓死我啊!”
满是嗔怪与怨气。西格纳斯瞅着贝拉笑笑,饮尽杯中清澈,瞟了一眼墙上挂钟,已经两点了。
“至于被这点小事吓住,那边有热的。”前半句是打趣,后半句是叮嘱,保温咒下是面包炖肉和热汤。贝拉放下准备凑乎过去的面包片,端着还是热的食物也坐在桌边。
“你这会儿喝什么酒,还不睡觉,是不是又被我妈赶出来了?”无心的话,像是往常一样的打趣,只是这回西格纳斯没像以往打趣回去,他扭头从厨房里又拿了一个空杯,也拿了佐餐酒出来,往里面倒了些后,递到了贝拉手边,没接她话茬,只是说,“部里什么时候穷的管不了饭了?”
“我那会儿有事儿,没来得及吃。”含糊说着的贝拉也不管端起酒杯,大饮一口缓解干渴后,还满意的说,“唔,好东西,你都哪找来的啊,二叔不是没跟你联系么?”
西格纳斯笑,“佐餐的东西哪有好的,你那嘴是不是太好糊弄了?”
“我觉得还行啊。”贝拉边吃边说,“我平时都不怎么喝这些。”
“喝饮料啊?还当自己是小孩儿呢?”
“啧,你能不能说话别这么呛?喝饮料不代表是小孩儿!”
惯性的还嘴,西格纳斯却没惯性的说回去,他又晃晃晶莹剔透的杯子,饮下杯中雪莉,看着贝拉的狼吞虎咽说,“慢点吃。”
这不是平时的西格纳斯,贝拉注意到了这一点,抬头看看他,又低头往嘴里塞了一块儿大小适中的炖肉,咀嚼三番下咽后,咕哝了一句,“没事儿,我把茜茜和卢修斯送走了,安迪那边也是,都弄好了。”
厨房有些沉默,西格纳斯没说话,只有贝拉吃东西的声音,过了很久以后,西格纳斯又开始往杯子里倒酒,刚要喝的时候,贝拉却一把将杯子移开了说,“少喝点,妈知道又得说你。”
这回西格纳斯笑了,“丫头啊,你在我这儿逞什么强呢?”
突如其来的软话,撞击了柔软的心脏,让鼻子发酸的过程完全跳过,泪腺就擅自打开,温热的泪水掉进盘子里,润湿了就剩一角的面包,她把吃的差不多的晚餐放在一边,抽出长桌上的纸巾擦了眼睛也擦了嘴,随后舒缓心情尽可能的去平稳被这句话撼动的快要天崩地裂的情绪,良久以后她拿过杯子,把里面的雪莉一饮而尽,感受醇厚蔓延味蕾,也感受温热穿肠过肚。
她努力去扯动嘴角,却是啼笑皆非。
“不带你这样作弊的。”
说出来话的时候,还带出了更多的泪。美丽的脸,在笑与哭之间扭曲挣扎,贝拉知道这个时候的她是一种什么样的丑陋,所以她捂上了脸,在掌心中用夸张的动作去缓解面部肌肉的酸痛感,也用力睁眼用力闭眼去缓解那些快要止不住了的泪水。
“贝拉,我是你爸。”
又是一次重击砸在心口,在最柔软的地方,留下最残暴的重伤。
“那天……”
声音哽咽,她抬起头,眼中含着泪,倔强的看着自己的父亲。
“茜茜结婚那天……”
目光躲闪了,逃的不是西格纳斯,逃得是贝拉自己,她撇过头,她不敢去看西格纳斯的眼睛,她害怕看到里面的失望,更害怕看到里面的谅解,她不知道自己到底想从西格纳斯那里得到什么,更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提到这件事儿,这本该是压在心底里,永远不应该说出来的话。
她羞耻,她悔恨,她自责。
可是嘴巴像是着了魔一样,开始不受控制起来,脑子里想的全是在那本该风风光光的时候,她弯下腰,低下头,去触碰泥土,去……
贝拉呜咽出声,她要崩溃了。
“我呜呜,我让你呜呜呜……”
那天,她在她所有的家人面前跪在了一个男人脚下,那天,她在所有人前,碾碎了属于布莱克的骄傲。
——他们还真给黑魔王跪下了。
——布莱克也不过如此。
——魔法部部长也没什么了不起的。
——没黑魔王她算什么魔法部部长。
——啧啧布莱克啊平时耀武扬威的说白了也就是条狗。
——他们家徽就是条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