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法部的大战唤醒了人们对伏地魔的憎恨与仇视,更多的少男少女们投身梅林之赐,人们不再龟缩,纷纷走上街头,大声的喊出伏地魔的名字,怒斥他的暴行,整个魔法界同仇敌忾,万众一心,可贝拉宁愿没有这样的场面,宁愿芬里尔没有在战斗中牺牲,宁愿她根本没有展开那次营救。
可是没有如果,她几乎损失了整个‘利刃’。
这是她的错,尚未准备妥当的时候就贸然出击,代价是那些她用心血培养出来的勇士。他们死的毫无意义。那些阵亡烈士的家属们的眼神历历在目,饱含痛苦与绝望,可是让贝拉感到惶恐的是没有人指责她的‘错误指令’,她是为了私心才展开的这次行动,她是为了救出瑞文才葬送了‘利刃’。明明她知道现在的瑞文已经无法对整个魔法界造成威胁了,可她还是想要救回来。所以才贸然出动还没有做出完全准备的‘利刃’,让他们一个一个的无辜枉死。
可是没有人责备她。
罗道夫斯没有,阿拉斯托没有,执剑客没有,甚至佐伊也没有。
他们说‘节哀’,说‘抱歉’,说‘任务失败’,说‘对不起’可是却偏偏没有人责备她。
就连那些阵亡烈士的家属们都没有,明明他们有的失去了儿子,有的失去了女儿,有的失去了丈夫,有的失去了妻子,可是他们都没有说一句责备她的话。贝拉根本不知道自己怎么将勋章送到他们手中的,她只知道那个时候每一分每一秒都是一种煎熬。
她又想起了芬里尔,初见时那个邋里邋遢的男人。
贝拉忍不住淌下了泪,她又给自己倒了一大杯的白兰地,她想把他的事情说给西格纳斯听。
“又脏又臭,麻瓜世界里的一条垃圾街,他和他族人就挤在那里,调侃着下流的黄段子,他穿的特别破烂,一眼就能看出来不是什么好东西,他知道我,知道伏地魔,还跟我耀武扬威,我把他一顿就老实了。我问他想要什么,他张口就要鲜血,在我面前装凶狠,他太幼稚了。”
眼泪流过鼻梁,贝拉想笑却没笑出来,只能用另一杯白兰地润着喉,她喝的快,也喝的急,微凉的酒水过喉以后就是滚烫的热。
“然后他说他想要族人生活在阳光下,呵呵,我说,我们还是来讨论鲜血的问题吧,你想要多少伏地魔都能满足你。”
贝拉哭了出来,不像个魔法部部长,像个未成年的小女孩儿。
西格纳斯眼中含泪,使劲眨着眼不让那些眼泪掉下来,他去拉女儿的手,那里还是和小时候一样柔软,可是西格纳斯不管怎么长大手掌也不能像小时候一样将整只手掌都包含在掌心里了。
“爸……呜呜,是我的错,是我没准备好就贸然行动的,呜呜,是我的错误指令让他们枉死,可他们没人骂我,佐伊,安吉丽娜的父母,韦伯的叔叔,阿拉斯托,他们都没人骂我,呜呜呜,是我的错,我早只是伏地魔敢出来就肯定留后手了,我早知道他有准备,所以我才派那么多人去的,芬里尔死了,阿尔法死了,杰克死了,呜呜,全军覆没,爸,全军覆没啊……”
活下来的纯种狼人只有佐伊一个。
整个‘利刃’部队只剩三人。
都只是为了救出瑞文。
因为她的私心,因为她的‘不顾大局’。
西格纳斯什么安慰都做不出,他想给她添点白兰地,可是她已经喝的够多了的,想尝试说些什么宽慰的话,可是他根本不知道该去怎么宽慰一份为了所爱而不幸牺牲他人的悔恨与自责,他想拍拍她的背,可是又意识到她身上肩负的东西早就超出了她能承受的范围,他又怎么能在这时候再给她添压呢?
就这样,西格纳斯什么都做不了,只能坐在那里听她的哭泣与抽噎,慢慢的声音渐息,均匀的呼吸声传来后,西格纳斯终究是没有忍住眼眶里的泪。泪流满面的样子一点都不男人。他小心翼翼的抱起早就长大的女儿,把她抱上床,盖上厚厚的被子,轻轻给她擦去梦中还带着的泪痕,静悄悄的退出房间。他用夸张的脸部动作制止自己即将嚎啕的哭声,用手抹去那些无声掉落的泪,用嘴巴呼吸让自己别看起来那么哽咽,等他平稳了情绪,止住了眼泪的时候,他看到楼下多了一个矮小的身影。
带着孔雀毛的牛仔帽,雪白色的迷彩裤,他捧着一瓶系着红色礼盒绳的好酒,眨着那双网球大的绿眼睛,浅声说。
“贿赂一下我的部长大人。”
西格纳斯吸吸鼻子,让自己的声音听上去不那么哽咽。
“她睡着了,不是很重要的事情就明天再说吧。”
执剑客点点头,转身向外,才迈出两步,又回看西格纳斯道,“布莱克先生,不介意的话,想喝一杯么?”
和一只家养小精灵喝酒,这不该在纯血贵族考虑的范围内,但是这一回西格纳斯没说拒绝,执剑客打来了用来当‘贿赂品’的酒水,浓郁的香气从里面传来,西格纳斯夺过,亲自为执剑客斟了一杯酒。
“鉴于上次我和我的部长大人都喝的烂醉如你,所以我们定下一个规定,她醉着的时候我必须清醒,我醉着的时候她必须清醒。”
执剑客说,举起杯中的深红色液体示意道,“只此一杯,多了绝不会有。”
西格纳斯没发表意见,只是举杯轻碰,发出美好的‘叮’音以后,醇厚的酒水入喉,舒畅了整个身躯。
“谢谢。”
西格纳斯说,没人知道这句‘谢谢’从何而起,也没人知道将要去往何处。执剑客也不例外,他把只抿了一口的酒杯放在茶几上,在沙发上找了一个舒适的位置坐好,直视西格纳斯,“虽然你是她父亲,但我也不能说太多,你想知道什么就尽管问,在我能力范围内我都会回答你。”
想知道什么呢?想知道太多了。
他想知道她会不会有危险?想知道是不是魔法部的那些人不服她了?想知道是不是受了刁难?想知道是不是累了?想知道是不是不想这么继续下去了?想知道她是不是后悔了?想知道是不是不知道怎么办了?想知道这几天是不是没吃饭?想知道是不是那些烈士的家属是不是憎恨她了?想知道有没有竞争对手暗地里给她使坏。
太多了,大大小小,事无巨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