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争得面红耳赤,听得酒楼二楼大多数人噤若寒蝉,谁也不想卷入江湖正邪纷争。
杨秋亭叹了口气,道:“二位说的什么我也不大懂,不过听起来像是许久之前的往事了,既然素不相识,何必为了萍水相逢的只言片语起争执呢?这小兄弟未经世事出言冲动了些,兄台这等年岁阅历倒也不必争赢个孩子,不妨再喝杯茶下下火,算了吧。”
说罢,他伸手拈过白衣人刚放下的茶杯,提起茶壶往里面倒。
壶里的茶水本是滚烫的,从细长的壶嘴里流出时还冒着热气,但也不知怎的,短短几寸距离,茶水落到杯中时已经全然没有了热腾腾的白雾,像是普通温度的水流入杯一般。
娃娃脸年轻人没看懂,但坐在杨秋亭对面的白衣人的脸色已经凝固住了,双目紧紧盯着他修长的手指,若有所思地不知在想什么。
杨秋亭倒得八分满,递到他面前。
白衣人深深地看了他一眼,伸手接过时才发觉入手冰凉。一整杯冷冰冰的凉茶入口,他顿时觉得火气都没了,取而代之的是“江湖果真自古以来卧虎藏龙”的感叹。
要让他来,他是万万做不到瞬息之间用内力将热茶冰至寒凉的!
现在的武林,果然是人才辈出,年轻人越来越多了啊。
白衣人喝完了茶,露出一丝古怪的笑,语气和缓了许多:“这位兄弟说得好,是老夫一时冲了些。不知兄弟名姓,老夫想交你这个朋友。”
杨秋亭肯定听出来了他俩一正一邪,有此功力却没有拍案而起对他出手,反而出言化解,显然已经给了他面子,足可见不似其他武林中人那样迂腐古板。
而他也不是没有眼力见的人,这人没有拒绝那年轻人寻求庇护的动作,恐怕若是自己继续追究,免不了要与这人动手的。
杨秋亭笑道:“在下姓杨,名字不值一提,兄台出言豁达,在下佩服。”
白衣人本就是洒脱豁达的性子,闻言哈哈一笑,也不强求,起身道:“老夫向问天,今日见面即是有缘,有缘人说佩服,实在是快意!”说吧脚步似缓实快,转眼间已经自楼梯口而下。
与此同时,听他留下这几句,杨秋亭却在心里道,相逢未必有缘,说佩服也未必是真心拜服,我这种不露真实相貌不说真正名姓的人,现在跟谁都没有缘分。
江湖场面话,谁不会说呢!
没有亲眼看到向问天令人佩服的一面,他是不会真心佩服的。
“向问天!”一直躲在杨秋亭身边的年轻人瞪大了眼睛,喃喃自语道,“魔教的天王老子向问天,难怪……”
杨秋亭刚刚心内就在猜测他是魔教的哪号人物,听他报出自己的名字后虽有些惊讶,但也不算震惊,只是笑笑:“你走大运了,跟天王老子吵了架还毫发无伤。”
年轻人愣愣地坐到刚刚向问天的位子,一眼不眨地盯着杨秋亭:“杨大哥,他很佩服你,你武功一定很高。”
杨秋亭挑眉:“你怎么看出来的?”
“他刚刚看你的眼神充满欣赏和忌惮,而且他是魔教的厉害人物,对你二话不说就退让了,所以你一定比他更厉害!”
杨秋亭哦了一声,低头喝茶。
年轻人这才发觉自己失礼,连忙自我介绍:“对不住,对不住,忘了说了,我叫左挺,是嵩山派的人,我爹是嵩山掌门!杨大哥,今天多谢你啦,要不是你,我还不知道会怎样呢,你叫什么名字?”
“左挺?”杨秋亭想了想,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道,“你是左冷禅的儿子,天外寒松左挺?”
他只在原著中见过一次被一笔带过的左挺,没想到本人就在面前。
左挺点点头,对他的话有些疑惑,不过转念一想又笑了:“天外寒松?这个名号好听,那我以后的外号就叫天外寒松了!”
杨秋亭:“……”算了,原著中本来这名号就是他的。
左挺也给自己倒了杯茶喝,一边喝一边看他。
坐在窗边的男子一身月白衣衫,面容平平无奇,但一双眼睛显得格外潇洒漂亮,明明眸子里淡然无波,却偏偏透着多情的缱绻之意,左挺刚刚发现他武功高强,又见他出言温和可亲,不由得带上了滤镜,怎么看都觉得他是第一等人物。
左挺在看他,而杨秋亭也在心里翻原著中关于这家伙的评价。
天外寒松左挺,左冷禅长子,靠裙带关系作为嵩山派十三太保之一,经历不明,结局不明,用任我行的话来说就是“武功差劲脑筋不灵光杀起来容易”。
左挺跟他的父亲左冷禅几乎是两个极端,左冷禅武功高强,左挺武艺稀疏平常,左冷禅心机深沉,左挺心底单纯,左冷禅才雄心狠,左挺心软才疏。
不过初次见面,他对这个青涩稚嫩的娃娃脸少年印象不错,如果这家伙没有用闪闪发亮的眼神盯着自己看就更好了。
左挺还在念叨:“杨大哥,我看那个魔教向问天说的不对,你跟他没什么缘分,跟我才叫相逢有缘呢。”
杨秋亭听着好笑,只是耸耸肩,没说话。
要他来说,都没什么缘分,萍水相逢而已。
这时,一直躲在旁边不敢靠近的店小二低着头过来,凑到左挺身边。
左挺愣了一下,迟疑地别开目光,杨秋亭自然不方面坐在这,随口说了一句便饮尽茶水,起身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