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过早饭,杨秋亭摸了摸东方有些凌乱的乌发,建议道:“昨天我见你满身风尘仆仆地摔在地上,不忍心让你一直脏着,回来后就给你擦洗了身体,不过没洗头,这会儿你也休息了一夜,我给你洗洗头发吧。”
东方冷冷地看了他一眼:“你怕是不只给我擦洗了身子。”
杨秋亭听他这么说,有些莫名其妙,道:“连换衣服和偷偷亲你一下都要说出来么……我只是觉得你应该没那么在乎这些小事,所以没特意提而已。”
东方再次觉得自己在跟一个气人精讲理,他虽然现在感觉好些了,但走火入魔的后遗症还在,没有力气坐起来打他,也懒得跟他叭叭叭对骂,只好闭上眼睛不理他了。
杨秋亭戳戳他的脸:“你躺着不要动,我去把你的专用洗头凳拿过来。”
东方完全不想问什么叫专用洗头凳,但他如果说一句“洗头发就洗头发,为什么戳我的脸”,那杨秋亭一定又有许多歪理等着他呢,所以他明智地选了忽略,不给杨秋亭耍赖的机会。
竹林小屋中,一张柔软舒适的大床上,有个只穿着白色里衣的男子横着仰面躺在床中央,全身盖着软软的花棉被,只有一颗头从床边探出来,刚好被搁在一只高度与床身等同的深色原木小凳上。
那小凳的样式有些奇怪,靠近他头的那一侧好像被人凭空安装了一小块圆滑的弧形木板,刚好贴合他的后颈,把脖子托起来,而凳子是四面高中央低的,犹如一只浅浅的小盘子,中间有个小洞,可供水流从中漏下去,漏斗茎一样的木管一直向下,地上摆着一只铜盆,刚好让漏下的水一滴不撒地汇聚到盆子里,免得弄湿干净光洁的崭新地砖。
东方任由他把自己的脑袋挪动好,听他念叨这座小屋是近日来才竣工的,由他亲手设计,心里不禁感叹,这家伙真是一个人也要把日子过得舒舒服服有滋有味。
他更加羡慕杨秋亭的生活情趣了。
不像他,在生活中从来不花心思得过且过,把全部精力用在武功和权势上面,跟他一起生活的人一定觉得无趣极了。
想起自己的那六个,不,七个小妾,东方难得的有一点愧疚,但紧接着又被剧烈的烦躁取代。
他闭着眼睛七想八想的,杨秋亭已经把热水备好,用半只模样胖胖的可爱葫芦当瓢,把他的长发淋湿。
湿淋淋的东方水灵灵的,白玉一般的面颊上也偶尔被溅上水珠,杨秋亭坏心眼地直接用手指去抹一抹,不时光明正大地摸东方的脸和小鼻子,有两回还捏到人家的嘴角了。
东方又好气又好笑,杨秋亭的手温暖干净,带着习武之人惯有的粗糙,动作却轻,他倒不觉得难受,只是心里暗骂又在趁机摸他。
不知怎的,只要跟杨秋亭在一起,就算被气得不行,他也总是想笑。
被杨秋亭涂了发膏,那两只手便专心按揉他的脑袋和头发,好像是知道他不愿意脸上沾着泡沫,不再来偷袭他的脸了。
终于能休息一会儿,东方心里竟然有了些欣慰的感觉。
人总是这样,如果长时间饱受欺凌压迫,那忽然对方恢复正常暂时不对他做什么,让他喘口气,就会让他心里油然而生一股“可算放过我了你还算是个好人”的微妙情绪。
片刻过后,杨秋亭仔仔细细把他沾满白沫的头发一点点淋水冲干净,最后舀着热水把他连头带凳子都冲洗了一下,才拿出干净的大毛巾过来,把他的头发裹在厚厚的软毛巾里,再在头顶压了一下,免得散落。
“先给你擦擦头发,突然用内力一下子蒸干对发质不好,我等一等再给你全烘干。”杨秋亭把他旋转九十度抱回床中央的位置,一边搬走他的专用洗头凳,一边让他乖乖躺着不要乱动。
等杨秋亭收拾好浴室里的东西再回来,东方正在百无聊赖地盯着墙上的两把木剑看。
“好看么?”杨秋亭笑眯眯地坐在床边,捉住他的手。
东方硬邦邦道:“不好看,丑。”
杨秋亭面上的笑容立刻消失得干干净净,换上一副冷漠脸,语气立马就变得比他还硬:“丑你还随身带着,你品味真不怎么样!”
东方:“……”
杨秋亭气哼哼地补充道:“我的手艺明明很好。”
本来看他忙前忙后照顾自己,东方心里就有些感动,不料自己赌气抱怨了一句,就看到他被自己气着了,心里不禁有点担心也有点愧疚,本来有些说不出话,又听到杨秋亭虽然还气呼呼的,但还是给了自己个台阶下,便也顺着他道:“还不错,用起来跟武器铺里打的差不多。”
被他这么一说,杨秋亭的心气儿又有些顺了,露出一点笑意。
见这样说有效果,东方看着他黑亮的眼睛,心头一热,忍不住脱口而出:“其实我再一看,又觉得很好看了。”
杨秋亭立马高高兴兴低头亲了他一下。
见他乐得像个二百斤的孩子,东方也忍不住笑了一下,这会儿心情好,就不计较杨秋亭又占他便宜的事情了。只是亲脸的话,他觉得还不那么出格。
还真是好哄,几句软和点的话就高兴起来,就是希望别在外面被其他人三言两语哄得找不着北,把自己都卖了。东方心里悄悄担心着。
杨秋亭摸摸他微微发红的脸,道:“来,我给你烘干头发,这么好看的头发要是一直湿乎乎的被捂着,多心疼。”
东方感觉有些好笑:“这有什么,横竖总是会干的。”他在黑木崖的时候,一般会在沐浴之后直接用内力烘干身上和头发上的水汽,但若是哪天累了懒得动内力,便直接凑合着睡了,反正他也不大在乎这些小事。
杨秋亭强烈反对:“那怎么能行呢,万一你贪睡的劲儿上来,湿着头发就睡了,以后会头痛的。”
东方微微勾起唇角,任由他抱住他的头。
“你的内力不是说天生冰寒么,可我从来都不觉得。”头发被他顷刻间弄干,东方只觉得从头到脚都暖洋洋的,忽然想起这茬,随口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