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经深了,东方本来早就另外给他准备了卧房,但杨秋亭毕竟是晚间才来,恐怕对一切都不熟悉,东方不放心他自己去另一间屋子住,不想派给他侍女,也不想派给他侍卫,除了自己谁都不想派给他,还是决定临时改一下主意,亲身上阵。
“子桓,今夜你在我的房间安顿,不过只许一晚,明天起你要在另一间屋子睡。”东方想起他们早就同床共枕过那么多次,有些面色发烫,但还是坚定地这样说。
他现在还在专心钻研葵花宝典,练功时间不定,有时半夜梦中忽然有所领悟便要坐起来,不想吵醒杨秋亭,也不想他看到自己纠结艰难的样子。
杨秋亭虽然有些失望,但心想也要照顾他害羞的性子,便点头道:“好,我听你的。以后的事以后再说,但今晚我应该可以抱着你睡,你总不能太过分了。”
东方红着脸瞪了他一眼,带些嗔怒,更多的是隐隐的笑意。
杨秋亭是个很矫情的人,哪怕已经晚了,但还是跟前世一样,要洗了澡才肯上床——他当初在衡山就是这样,不管练功多晚多累,都要把自己洗洗刷刷弄得干干净净才肯开始晚间睡眠,连在那几乎不能动弹的最冷的半个月,都要努努力运功把一小片水加热,尽可能的勤洗澡,做个讲卫生的人。
东方倒是很喜欢他这一点,因为他常年身上都是干干净净的清香,几乎流汗都没什么味道,一点都没有传说中臭男人的迹象,让东方随时都能窝进他怀里。
虽然杨秋亭的脸皮比较厚,但东方有点受不了他,尽管他一再表示自己不怕看,然而东方不听他的,依然坚持亲手把屏风摆好。
“我一个大男人怕什么,而且如果对象是你的话,就更不怕看了,还用摆什么屏风。”杨秋亭整个人泡在巨大的木澡盆里,舒舒服服地坐在热水中嘟囔,“你也不嫌累。”
东方红着脸骂他:“不害臊。”
“我有什么是你不能看的,哼哼——”杨秋亭一副贱贱的表情,刚想做个鬼脸,又想到东方跟他隔着屏风呢,悻悻作罢。
东方不用想也知道他在干嘛,生气地瞪了他一眼,自己决定不理他了,便把干净衣物叠好放在他触手可及的地方,自己上床睡觉去了。
杨秋亭慢慢悠悠地泡完澡,出来穿上干净的里衣,兴致勃勃地往东方被窝里钻。
东方原本就毫无睡意,一直捧着砰砰乱跳的心等他上来。这会儿听到他大摇大摆地走过来,蹬掉鞋子就一屁股坐上床,掀开被子往自己这靠,不由得心跳越来越快。
“紧张什么,咱们一起了那么多次,怎么显得好像从前我对你不好,不肯抱着你睡一样。”杨秋亭自然听清了他急促的呼吸,不禁叹了口气,“别胡思乱想,好好睡觉。”
东方气得转过身来打他。
“好吧好吧,给你打。”杨秋亭嘴里嘀咕着男人就是麻烦,把原本好好盖到肩膀上面的被子往下拉了一点,“再打几下,乖乖睡觉了,明天你还需要早起么?”
东方看他体贴地掀开被子给他打,心里暖暖的,也舍不得揍他了,自己伸手又把被子给他拉好,柔声道:“可以不起。”
他平日总是早早起来练一会儿功再用早饭,一边听下属的汇报一边准备今日的事务,但自从给杨秋亭送了信,就每天都更勤勉了一些,力求早点把麻烦事弄完。
杨秋亭果然很高兴:“那就别急着跑啦,陪我多睡会儿。”
“好。”东方摸摸他的头,笑道。
数日前,东方自回到黑木崖后又重新开始了往日的生活,只不过在从前他还会允许侍卫和侍女进来服侍,现在决不允许任何人进他的卧房,都是让人送到门口,自己用内力吸过来。
这么多天,杨秋亭是进来的第一个人,而且不光是被允许踏进来,还可以上床睡觉,东方这么一想,自己都被自己给感动了。
杨秋亭没想那么多,伸手搂住他的腰,把他往怀里一按,调整了一下姿势,让他枕在自己手臂上:“睡吧,明天就算不早起也要练功呢。”
“嗯嗯。”东方笑了一下,知道他不会做什么便放下心来,闭上眼睛。
一夜静谧。
第二日清晨,东方少见的一觉睡得找不着北,倒是一贯大早上奉行沉睡政丨策的杨秋亭先睁开了眼睛。
昨晚他光顾着看东方了,都没有仔细看看他的房间。东方的床不如他的大,但也是很软很舒服,被子是红色的,除此之外一切都简简单单,床的内侧墙壁上有一处凸起,刚好把一柄木剑挂好。
杨秋亭看看四周,再看看怀里睡得呼呼的人,心情甚好地打了个哈欠。
“你精力真好……”被他这么一吵,东方听到声音微微睁开眼睛,勉强用上了一点力气瞪了他一眼,又在他怀里蹭了蹭,合上眼闭目养神。
杨秋亭也不吵他,见他还要睡,便安静地看着他,不再发出声音。
昨晚大概是因为太晚了,光线不好,点再多蜡烛都无法看得清楚,现在杨秋亭仔细看他,才发觉他比前些日子又瘦了,眼角带着些许疲倦和阴沉,虽然还在睡,但眉头依然微微皱起。
如果要过轻松自在的日子,不想殚精竭虑,那就最好别当什么教主或者副教主。
而如果想踏上权势的顶峰,拿到那万千的艳羡和畏惧,就得做好应该有的觉悟。
但理智和事实是客观的,感情是主观的。
杨秋亭有些心疼地看着他苍白的脸色,伸手轻轻抚摸他微蹙的眉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