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我行应了杨秋亭的邀赌,然后他输了。
在很多时候,失败就要付出代价。这一次,任我行要付出的代价是未来的全部希望。
“任老前辈,承让了。”杨秋亭神色淡然,将仁义剑收回剑鞘。
任我行倒在地上人事不省,足足一刻钟的时间,才慢慢开始颤动,强撑着坐了起来。
“你,究竟是人是鬼?”任我行的声音与交手前并无不同,但其他人都不知道,他此刻体内仿佛千万柄小刀在乱扎,能维持面色不变声音平稳就是用了全部力气。
杨秋亭的神色有些恍然,微微笑了:“如果只有死过才能做到一些事情,那么说我是鬼,也无可辩驳。”
如果他已经不再是与常人无异的存在,如果他骨子里已经染上了无法除去的死亡气息,那么这大概就是他穿越的代价。
到此刻,他终于明白,他走过地府跨越时空来到这个世界,原来是为了得到那个人,为了替那个人做一些事情。
如果能帮到那个人,那这折磨他数年的寒气便有用。
穿越是他杨秋亭开的挂,同样,又有谁敢说,他这个人的存在,不是他的教主所开的挂呢?
任我行不是头脑混乱的弱智,事已至此,他哈哈一笑:“好,今日一战,老夫心服口服。”
他没有负隅顽抗的意思——没有反抗的本钱和能力,谈什么反抗呢?
只是若没了武功,今后的一切,他还需要细细思量,那些从前他心内转过百次千次的念头,统统都要推倒重来。
任我行不说二话,当着杨秋亭的面自己废去了丹田。
他不是心存侥幸的人,若是敢把杨秋亭当傻子,那便是把杨秋亭背后的东方不败当傻子。自废内力不算是真正的惩罚,既然说的是自废武功,换一句话来说,就是从今往后再也无法练武,任我行这样的人,还不至于明晃晃的耍这种不高明的小聪明。
而他废话不多,直接实诚的毁掉了自己的三处丹田,如此配合的领受惩罚,杨秋亭当然是不会强求其他。
当着任我行的面,杨秋亭告诉梅庄四友,今后依然给任我行往常的待遇,不必优待,但也不可从此怠慢。
四人自然点头称是。
离开地牢,回到梅庄之中,黑白子忽然道:“杨公子,为何不让那位切断筋脉?”
杨秋亭摇了摇头:“断了他的筋脉,从此手脚无力,要用人一口一口喂着吃饭一下一下帮着起居?不必如此。”
他说完,又看着黄钟公道:“大庄主,这梅庄地处江南气候宜人,我看大家都过得不错。”
他这话听着很正常,但神色不像是在表扬。
黄钟公虽然一直沉浸于琴剑之中,但也不是迟钝之人,闻言神色一凛,继续等他发话。
杨秋亭继续道:“虽说天高路远,但该有的规矩还是要有。几位庄主自然是忠于神教的,只是江湖无小事,纵然无风无浪,教主也更希望各位谨言慎行,梅庄上下不说如在黑木崖一般,但决不可疏忽遗漏,让风声说透就透,从细小处埋下隐患。”
他这话不仅是建议他们以后谨慎点,也是要他们将梅庄防成铁桶一般,发觉不对及时上报,而这些消息除了报给黑木崖,其他地方就不应该有机会探查到了。
四人连声称是。
杨秋亭微笑道:“昨日服侍我的素烟姑娘就很不错,若是梅庄的仆人都如她一般,处处小心谨守规矩,我这一趟便没有白来。”
他又说了几句,便告罪一声,不再打扰梅庄四友整顿庄内事务,回到了房间。
坐在凳子上,杨秋亭的手指动了动,又看向窗外,似乎在等什么。
昨天,他没有给任我行下影响武功和战斗的药。
事实上,对于涉及到武功的事情,杨秋亭从不用任何阴谋诡计和不入流的招数,他只要正面胜敌。
他也会悄悄用些不好的手段,但不会是为了自己。
等到下一个消息被探查过来,他就可以离开梅庄了——不过,他接下来首先要做的不是赶回黑木崖。
杨秋亭回想着今日与任我行的一战,心内轻轻叹了口气。
果不其然,现在任我行还没有将吸星大法刻录下来,囚牢里铁板上空无一字。
在与任我行交手之时,他在最初的二三十招里表现平平,仅仅是与任我行相互试探而已,中途用木剑几次不动声色的划过铁板,没有任何细微的凹凸不平之感,那铁板上光滑一片。
这次江南之行,是没办法把吸星大法带回去了,也幸好东方不败已经不再执着于要它。
他正想着,忽然听到门外有人靠近。
“禀公子,四位庄主请您往大厅去。”是素烟的声音,这一句话可没有任何漫不经心之感了。
杨秋亭嗯了一声,起身便去。
黄钟公等人在大厅等他,面上却没有轻松之意,而是有些纠结。
“杨公子,您看?”
杨秋亭点了点头,表情没什么变化:“我知道了。曲小姐现在已经想办法盯着了?让她暂时不要露面,等我过去后,让她赶去宣州附近等我。”
宣州亦是地处江南,是杭州到洛阳的必经之地,距离这里不远。
黄钟公点头称是。
杨秋亭看着手中的字条,心想,任盈盈这次还真是冒了大风险。
次日,杨秋亭背着小包裹离开了梅庄。
从西湖到湘湖,杨秋亭坐在一叶小舟上,远远地看到一个窈窕的身影时,面上露出些许无奈的神色。
他不往前去,只是随着水流漂,过了一会儿,余光注意到任盈盈的身形猛地一抖,他依然是瞧着风景,一副全没有注意到的样子。
独坐在舟中的任盈盈已经惊住了——他不是一直在黑木崖陪他的东方教主吗,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
一瞬间,任盈盈甚至想,他究竟是人是鬼?
而与此同时,在千里之外的华山玉女峰上,令狐冲正在催促岳灵珊下峰回去休息。
昨日玉女峰上大雪飘至,岳不群等都下山办事,岳灵珊傍晚冒着风雪爬上来给他送饭,路上摔了一跤,还差点滚落山崖,虽然饭都没了,但能见到她,看到她磕得头破血流的样子,让令狐冲又高兴又心疼。
天色已经大亮,大雪已止,令狐冲生怕师弟师妹们发觉不见了岳灵珊。他们虽然关系亲密,但现在终究还只是师兄妹,若有风言蜚语,那可大大对不起小师妹了,只说笑了一阵,便催她下崖。
岳灵珊兀自恋恋不舍,道:“我要在这里多玩一会儿,爹爹娘亲都不在家,闷也闷死了。”
令狐冲柔声哄道:“乖师妹,这几日我又想出了几招冲灵剑法,等我下崖之后,陪你到瀑布中去练剑。”
他说了好一会儿,才哄得她撅着小嘴同意下崖。
当日黄昏,是五师弟高根明送饭上来,说岳灵珊受了风寒,发烧不退,卧病在床,却挂记着大师哥,命他送饭之时,最要紧别忘了带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