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赶紧停下马,去查看令狐冲的情况。
刚刚耽搁这么一大会儿,又跟他叽叽喳喳了几句,令狐冲这会儿像是体力耗尽了,又昏昏沉沉起来,闭着眼睛皱着眉头躺在车上,也不说话,一副任人宰割的样子。
杨秋亭虽然有把握往令狐冲体内注入内力,但这一注就不好停,没法继续赶路了,所以他想了想,还是相信这家伙的生命力,给他盖上被子,继续赶路。
不知过了多久,令狐冲悠悠转醒,感觉虽然还是不好,但他一直难受着也慢慢习惯了,极慢的坐起来,循着声音张望。
已经是傍晚,他目光所及之处,是一个形容狼狈的清秀少年,正在跟杨秋亭说着什么,一看就是被杨秋亭路过帮了忙的。
没几句,杨秋亭便点了一下头,转身往马车这边走。
而那清秀少年原本笑容腼腆,一待杨秋亭转身,目光立时染上了一层薄薄的情感,崇拜中又带着些许着迷,绝不是普通人看向救命恩人的眼神,看得令狐冲差点心肌梗塞。
杨秋亭回到马车上,正要继续赶路,便发现令狐冲醒了:“令狐兄,感觉如何?”
令狐冲虚弱地说道:“还可以。杨兄,我从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讨人喜欢?”
那黄衣姑娘也就算了,怎么现在连男子都会用那样痴迷的眼神看他呢?
杨秋亭有些莫名其妙:“我这是忽然间讨你喜欢了?嗯,那谢了。”他见令狐冲没别的话,便没理他,继续驾马前进。
令狐冲见他没懂,也不说了,想着这两人的眼神,暗暗叹气。都说杨秋亭侠义心肠施恩与人,但明明就是不断惹人心伤嘛,一句话一抹笑便让陌生人露出如此神色,也不知几年来让多少少男少女心中惦记。
想起那红衣人隔着面纱也能透出来的绝丽明艳,令狐冲心道,要不是杨秋亭已经公然带了那样风华绝代的人,他可要怀疑杨秋亭会处处留情了。
杨秋亭早就习惯了这种事,不知道给令狐冲带来了如此冲击,心情依然很好:“到前面就地休息吧,我不喜欢赶夜路,左右你还撑得住,明天睡醒再走一段就到了。”
令狐冲也知道,晚间拜访不太符合礼节,自然同意。
杨秋亭将马解开,让它自己休息,捡些柴生了堆火,把令狐冲扶到一棵树前坐好:“先给你冷馍馍啃着,我看看要不要逮只鸡来烤,等明天就有好吃的了。”
令狐冲有些疲惫,但还是笑了:“你确定么?那里可是只有素斋。”
食肉动物杨秋亭:“……我现在离开,让你独自去少林寺,还来得及吗?”
令狐冲哈哈一笑,摇头道:“这可不行,你不是说了么,你有事要找方证大师的。”
杨秋亭耸耸肩:“其实就算没事,我也还是会把你送过去的。”
令狐冲一脸感动:“我相信了。”
杨秋亭朝他翻了个大白眼,起身去找野味来加餐。
令狐冲抱着一个从洛阳带过来的大大的馍馍,啃了一会儿,有些无聊的左顾右盼,一会儿数着火焰跳动的次数,一会儿估计着自己要用几口才能把这馍馍吃完。
他正想着,眼神游离到一处,忽然就不动了。
有两个人影正在走过来,一个是他熟悉的,另一个比杨秋亭矮了一点,一身紫色长衫,三十来岁面容儒雅。
杨秋亭解释了一番,他才明白,这位先生是附近镇上的私塾先生,今天与同伴走散了,刚被杨秋亭捡到带回来,打算明天一早再送他回镇上。
令狐冲的面目不断抽搐,最终强作镇定的跟那人打了招呼。
“杨兄,你平时行走江湖原来是这么麻烦的吗?”令狐冲想到今天,半天之内就帮过这么多人,真是刷新了他的认知。
杨秋亭紧挨着他,在他耳边小声说话,免得被那紫衫男子听到:“如果没有着急去做的事情,那就是这么麻烦。谁让我一心行侠仗义,见着谁都要帮一把呢,不然你觉得为什么我的名声那么好?”
令狐冲不禁自惭形秽:“杨兄真是仁义无双。”数年皆是如此热心肠,这是让他十分敬佩的。
杨秋亭云淡风轻道:“淡定,淡定,谁都有落难的时候,既然你还剩一口气,我就先拉别人一把。”
令狐冲隐晦的看过去,正看到那紫衫男子迟疑的目光,那目光中的闪烁让他看着很眼熟,因为今天遇到的那前两个人就是用这种眼神看着杨秋亭的!
原来占据一个陌生人内心的某个位置,是这么简单这么迅速的一件事吗?
哪怕是知道,多半是有他神行公子名号的加成,但亲眼看到他帮一个爱慕者就多一个,令狐冲还是想给他跪了。
令狐冲在心里太感谢他了,不禁感叹道:“幸好你没对小师妹施展如此本事。”
杨秋亭有些莫名其妙:“我越来越跟不上你了。”
令狐冲扯了扯嘴角。
当得知杨秋亭愿意护着他去少林寺走这一趟时,他心里也是充满感激的,但并没有太过意外。
说起来,从杨秋亭当年管福威镖局的闲事儿,帮刘正风怼嵩山派,后来又救了华山派的这些事上,他早就知道杨秋亭比世上绝大多数人都要好,也明白了为什么江湖之大武林之广,唯有一个神行公子被尊称仁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