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苏河洲把季路言扔在自己寝宫的床上,他脑子还在发蒙。他把这人扛回来做什么?他为什么要这样做?难道他还真想对着个太监做点儿什么?!
不可!对,他要把这个孽障养在身边,全当是对自己心智的考验!他苏河洲就没有经不住的诱惑,越是心神不宁的时候越是要迎难而上。
这个太监虽不是刺客,但却是自己的一个劫,他一定要熬过去,当着这个祸害的面熬过去,让他的奸计不能得逞。
“一会儿让人给你送衣服过来,自己穿好,现在滚去墙角那给我罚站,本王什么时候回来,你什么时候结束,若敢弄虚作假,庭杖伺候!”
说完,苏河洲头也不回地走了,人是走的潇洒,一颗心却是狼狈到显出屁滚尿流的端倪。
然则时局不容他再琢磨,三更半夜一通闹剧本就闹心了,这个时候五皇子和七皇子上门,当中必有蹊跷。
苏河洲去了议事厅,路上的冷风一吹让他很快冷静下来。
而床上的季路言则翘起了腿,脚尖踢着准龙床的雕花栏,他撇撇嘴自言自语道:“我这都三十高龄了,还罚站?站你个大西瓜!这世界上让我罚站的也就老季头儿了,你季哥哥我还能给你罚站去?”
衣服是翠珠送来的,她表情扭曲,不知如何面对前一夜还在花园里对她展现风姿神采的人,不过一个日出日落的工夫,怎会就衣衫不整的上了太子床榻。
是以她忧思更甚——太子果然有隐疾!连七皇子都有子嗣了,太子却迟迟未有动静,果然……是那方面的爱好不一样。
“珠儿啊,”季路言说,“衣服放下你就先下去歇息吧,今晚东宫不太平,太子议事怕要晚归,你们就都退下吧,太子回来有我在这儿就够了。”
“季公公,你……”毕竟是熟人,翠珠忍不住想要关切两句,况且,季公公看起来满脸悲伤,难道是……
“珠儿,不该问的别问,”季路言道,“好好服侍太子,他不容易,我们做好自己的本分就是为他分忧了,别问了,这都是我和他之间的事情,你先下去吧。”
支走了人,季路言得空出神。苏河洲如今是个什么处境他已经大致有了了解,能把一个大好青年活生生给逼成了一个生性多疑、阴晴不定的人,这皇宫里的诡谲还真是令人防不胜防。
譬如今晚,好端端的就有了刺客,在他好不容易撩拨了苏河洲的时候,苏河洲的冤家对头就来踩场子了。
季路言猛然坐起,暗道不好:东宫这么大,为何那李富贵不先去主殿找人,目标明确地就跑来自己的小院通传?这说明李富贵那老胳膊老腿事先就知道苏河洲在哪里,而五皇子和七皇子就在附近!
季路言心中骤然空悬,那他拿了太子的衣服绣鸳鸯被旁人知道了怎么办?禁军倒是不敢言,可那五皇子和七皇子要是看到了,他该如何解释?这是他和苏河洲的私房情趣,若是被太子的对家抓到了把柄,自己难逃一劫不说,还会把苏河洲推到险地——
那些人,就等着抓太子的错处呢!
季路言忙不迭地跑去李富贵的居所,那里依旧有大批禁军把守,他不方便靠近,只能静观其变。
不多时有人来传话,说是刺客抓到了,被五皇子押去了大理寺。大理寺卿是五皇子的叔父,那都是蛇鼠一窝的恶徒,这明摆着是一个局,这个局是冲着苏河洲而来,可他们的意图是什么?
屈打成招那些刺客,是要让刺客招认什么?这些龌龊之辈又要给苏河洲安什么罪名?季路言开始揪心起来。
刺客抓到了,禁军自然也撤走了。季路言悄悄潜到配房门边,可他耳尖一动听见了配房里的异响,直觉里头肯定有猫腻。此时他不得不承认,一遇见问题他是文也不行、武也不行。爹妈把他生的太好,以至于他从小就把一切日月精华都长在了谈情说爱的事情上,毕竟他的皮囊天生就是吃这碗饭的,如今他有些幡然悔悟了,可错过的脑细胞也不再回来,他一时之间竟然僵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
突然,一种似曾相似的感觉油然而生。对啊,他怎么没想到呢?他帮杜风朗抓奸的时候不是和这会儿挺像的吗?先是心生怀疑,找到度假屋里的时候,为了增加点儿刺激感,他俩把电闸拉了,然后从车上带上来四条猎犬,把杜风朗从他情儿那找到的男人领带给狗闻了闻,然后一脚踹开门放狗……
杜风朗的情儿和姘头吓得屁滚尿流,衣服都来不及穿夺路而逃,他俩当时还拿着应急灯一边“好心”地替那对亡命鸳鸯照亮了丢人现眼的路,一面还一路烟火相随祝愿来着。
虽然他现在没有狗,但是可以找给那人留下点“气味”的东西啊。季路言被自己的急中生智所感,他荷包里正好有几个山楂果,本想着忙完了刺绣,回头去御膳房给那冤家洗手做汤羹,却没成想这一晚上鸡飞狗跳的。
季路言抽空感慨了一下自己对苏河洲十足十的上心程度,于是他二话不说,飞速把山楂果在门口撒了一地,自己则偷摸藏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