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路言也不知这是什么朝代,也不知这片国土所处何地,这些都不是他要关心的。他因苏河洲而穿越,渐渐地,只是为了多陪苏河洲一下,多看那人一眼。
太子苏河洲很有魅力,怀瑜握瑾,心系天下。越是接触季路言就越是难以克制自己的喜欢。
但这里的气候着实古怪,天气接连阴沉了两天,几场雨一下,暑气全无,甚至还有丝丝寒意。
三月之期不知不觉过了一半。就在这阴雨绵绵,气温骤降的时节里,季路言接触到好几回莫名其妙的人,对他说了一些莫名其妙的话。
他勉勉强强算是有个全局观,大约能猜测出这些有意接近他的宫女太监,是皇后的人,如若不然,也是那几个皇子的人。
皇后缠绵病榻多日,近些天身子爽利了,所以有这些小动作季路言并不奇怪。只是他原本就不太清楚自己和皇后之间是什么关系,如今他只能装作完全听不懂。
有人问他太子动向的,季路言时而说太子勤勉政事,为陛下分忧,是国之栋梁;时而又说,太子生性多疑,私下里常常将自己幽闭起来,他也不知所以;更有甚者,他索性看人下菜碟地说,太子最近沉湎于声色犬马,荒废度日。
有给他小布包让他往东宫这处放,那处藏的,他索性不是丢了就是撒了,要么堂而皇之咋咋呼呼地当场要打开,说要见见世面。
季路言的这些做法逐渐得到了太子的进一步信任,却让皇后一派心生不满。
季路言自是知道的,可他不在乎。三月之期过了一半,别说苏河洲的帝位没有什么眉目,就连灵武帝的态度也变得模糊起来。
起初,灵武帝因为冤枉了太子,严惩了李富贵之后好好地安抚了太子,东宫一度得势。可皇后不是个省油的灯,不知给三皇子从何处寻来了几个跳大神的法师,三皇子借花献佛,从灵武帝那里讨了不少好处。就连七皇子也知道晨昏定省地天天在灵武帝面前刷脸找存在感,拍马屁。
五皇子本就“疏远”,灵武帝也不太放在心上。
唯独太子的做法让老皇帝有些不痛快。除了请安祈福,太子大多数时间都放在了边疆战事上,不是和太子太保钻研兵法布阵,就是和太子太傅研习治国谋略。监国时,政事处理的是铁面无私,赏罚有度。
朝中老臣看在眼里,心中颇为宽慰,上书为称赞太子的大有人在;而弹劾太子心有不轨的更是不胜枚举。
灵武帝天天找法师延年益寿,逐渐也开始听信谗言。太子对前线战事的谏言,灵武帝不听,太子要减免百姓赋税,消息还未到灵武帝耳朵里,就被有心人在坊间大肆流传,人人称赞国有太子,重回盛世指日可待——灵武帝越来越忌惮太子。
太子因此受了不少的气,疑心病更加变本加厉起来,但他再也没有对季路言起疑神疑鬼的念头,甚至在朝中遇到了不痛快,也愿意与季路言说道一二。
在苏河洲看来,季公公这人心态特别好,像是鲜衣怒马的少年郎,永远都是恣意快活,虽然口无遮拦,但骂的人骂的事他爱听。
季路言这人不识“愁滋味”,苏河洲慢慢发现自己每日最期待的就是和这个季公公独处的时光。
饭菜永远是最合他胃口的;他不需要的安慰那人从来不多说一句,常常自说自话,手舞足蹈地就把他心里想的骂词,痛痛快快地全都骂出声来;三伏天冰盆凉被,降温时弄来暖炉温床。
夜深人静的时候,苏河洲常会想,这样一个体己人怎么会是个太监呢?不,或许他连太监都可能不是。
越是想要这个人,他反而不敢去揭穿对方假太监的身份,于是苏河洲自欺欺人,总是在心里提醒自己,季路言是个太监,是个还不错的太监。
久而久之,他也分不清真假,但只要这个秘密谁也不戳破,就这样一直下去也挺好的。
这日,灵武帝上朝,太子随百官议政。外敌未除,黄河水患导致的交困又越来越明显了——本是该丰收的时候,却因为水患致使多城颗粒无收,更不提那些苛捐杂税,国库军饷哪个不需要钱?羊毛出在羊身上,如今连羊都秃了。
就是这群秃了的羊,大抵是承了“光脚的不怕穿鞋的”传统,趁机闹事的,□□起义的此起彼伏,葫芦按不下去,瓢倒是一个赛一个地浮,甚至有些暴民凝聚在一起,形成了小气候。
今日的天气特别寒冷,尤其是在大殿之上,久病的灵武帝脸色更加阴沉,虽然憔悴,可怒气赛过炭盆里的烟火。
他是天子,社稷是他的,社稷不稳又万万不能是他的错。领导怪下级,下级也要分个三六九等,小鱼小虾来背锅也没有任何说服力,遂而矛头指向了太子,罪名是“监国不利”。幸得太子早有准备,三皇子大兴土木的证据他早早握在手里,此时呈上,让三皇子落了个里外不讨好。
忙于撇清关系的大臣说,太子监国不利,三皇子骄奢淫逸,不体恤民情。好似他人一人一半罪责,自己就能独善其身。
而灵武帝也知道平衡,虽然对太子愈发不满,可三皇子就不是能治理天下的料,三皇子想要做什么灵武帝心里还没瞎,于是也给了一人一巴掌,毫不留情地罚了两位皇子,令其反思。
随后,灵武帝对七皇子不褒不贬,但对五皇子轻描淡写地夸了两句,还不忘做一位严父明君,鞭笞五皇子要多为国家命运做考虑。
这实则训斥,暗中抬五皇子,有意让其参与朝政的心思,明眼人谁还看不出来?
最终,太子被罚闭门思过两日。三皇子不仅要闭门思过两日,更是要把花掉的银两如数上缴国库。
这一事,皇后和太子谁也不落好,反倒是五皇子捡了便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