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时已到,慧安公主穿着吉服娉婷款款步入大殿,走到灵武帝皇帝和齐皇后跟前,依次行告别礼。
苏河洲亲手送上了一对镶金羊脂玉梳子。
是“一梳梳到底,二梳白发齐眉,三梳儿孙满堂,四梳四条银笋尽标齐”的祝愿,也是对自己“梳尽三千烦恼丝”的告诫。
公主在命妇引导下升舆、出宫,前有仪仗开道,后有护送的骑马军校,队伍浩浩荡荡,怕是开国以来之最。
然而,驸马只能在宫门外相候,苏河洲不曾再见季路言。
灵武帝以身体不适为由,早早离席。宴席直到暮色将倾,管弦丝竹、歌舞升平,一切都像是一场自欺欺人的游戏。
国君自欺欺人——泱泱大国,国力犹在,河清海晏,太平盛世。
太子自欺欺人——君不见,一别两宽,相逢何必曾相识,再看吾卿已陌路。
苏河洲喝了个酩酊大醉,醉的是心,脑子却分外清醒,他想,待到明日日东升,茕茕孑立立河洲,从此踽踽独行,无牵无挂,为国捐躯。
宴席大有通宵达旦的势头,许是有人借酒消愁,亦或有人有花堪折直须折,但都与他苏河洲无关了,国难当头,他只给自己一夜的放纵。
苏河洲回了东宫,合衣躺在清冷的床榻之上。
依旧难眠,不过酒意微醺,恍惚间他听到了门外吵闹的声音。苏河洲眉心微动,撑着起身看向门外,这一次,他听得真切。
是慧安公主呵斥他东宫的奴仆?惠安今日嫁人做新妇,夜闯他东宫作何?等等……季路言?他听到了季路言的名字?
苏河洲起身下了床,脚步凌乱地冲到门前,一把将门拉开。
只见慧安公主一身吉服还未褪去,金钗步摇歪歪斜斜,头发也乱作一团,一脸愤怒悲痛地大吼:“所有人都给我滚出去!谁若多生眼睛,耳朵,嘴的……本宫,杀、无、赦!”
而她手中拉扯的长身玉立的男子,一身红色喜服的男子,正是、正是季路言!
见太子出门,季路言也不去理会大闹的公主了,他就和苏河洲遥遥对望着,那一眼,他望得极深,苏河洲觉得那双眼就如同漩涡,像要卷走一切,包括……他。
“苏筠灵!深夜闯我东宫胡闹,可知罪?”苏河洲躲开季路言的眼神,看向疯癫悲痛的慧安公主。
惠安公主时哭时笑:“太子……苏河洲,你身为我兄长,居然骗我!”
“公主,是我骗你,与太子无关。”季路言握住公主的手腕,把人往自己身后拖拽着,他可不想自己最后这几眼,被人影响了视线。
“无耻!下作!苏河洲,你尊为太子,有龙阳之癖,可耻!路言,哦不,季路言,你为了做人禁/脔,假装太监与太子日夜相伴,下贱恶心!”惠安公主拼命捶打着季路言,恨不能将人就地斩杀,以泄心头之愤!
“你闭嘴!那是我自愿的,与太子何干?!”季路言厉声呵斥,吓住了慧安公主的同时,也着实让苏河洲震惊——他见过的季路言,无非是撒泼耍赖,登徒浪子的模样,这人,何时这般声色俱厉过?
季路言拖拽着公主与自己一并上前,他看着苏河洲,话却是对着公主道:“公主,不信我亲口帮你问问太子殿下……”他忍着喉间如尖利石块划过的疼痛和堵塞,一字一句道:“苏河洲,我问你,你……可曾爱过我?”
他信,苏河洲对他多少是有一些喜欢的,但那不足以支撑一个“爱”字,这个字太沉,太重,上面有一座无法跨越的,压得人无法喘息的大山,名为“世俗人伦,礼法规矩”。
他知道那个答案是什么,季路言是在替慧安公主问,也是在求一个让自己痛快的“心甘情愿”。
苏河洲忘却了迁怒苏筠灵的“目无王法”,也忘却了初见季路言时对他的重重疑心,他只知道,眼前这个人,他……做不到一别两宽,做不到再见时“吾卿如陌路”!
他动了情,心,也松动了。他喜欢季路言,也许还是很喜欢,比自己想象中的还要喜欢。可是……爱?爱,他不能,也不能够!
苏河洲掐着掌心,艰难地摇了摇头。
季路言笑出了声,眼角渗出了水波,今夜十五该是月圆人圆的时候,可偏偏今夜乌云浓重,只有夜黑风高的死寂,却无半点人间留恋。
但却有一汪人间最稠丽的温柔,在季路言的眼角一点点绽放开来。他笑道:“慧安公主,你看到了?太子心里无我,是我一厢情愿!”
说罢,他猛然抬手,一掌敲晕了公主,忽然冲上前来,推着苏河洲就进了房间,反手锁上了门。
“你做什么!”苏河洲被他抵在墙上,眼神如江水之上的渔火,明明是深沉安静的,却被一阵风全给搅乱了,渔火簌簌抖动,映得江水濯濯金波,永不平息。
“干什么?呵,苏河洲……”季路言苦笑。
我原本是来“干你”的,遇到你之前就这样想了,那是我曾以为的喜欢和爱的动力。可是我错了,遇见做演员的你,我想帮你实现心愿,遇见做太子的你,我想护你周全。我不知道自己离开后,你的结局是如何,也许我依旧还是那个真正的季路言——凭着一己之力,什么也做不到,但苏河洲,我尽力了,我在改变,我在向上一世的你认错,也在向虚境中的你忏悔弥补。
我好像懂得了什么是爱了,代价是,我先爱上了你。让我欢喜,让我忧心,让我不舍,让我想要……挖心挖肺地对你好,还是觉得不够。
“苏河洲,我来这里,就是为了找你,为了……”季路言捏了捏苏河洲的脸,突然舒心一笑,“为了保护我的小兔子。”
苏河洲皱眉,他觉得今日的季路言十分不对头,说的话他都听不懂,但不知是不是自己的错觉,他总觉得季路言像是在……告别。
“你放心,”季路言长舒一口气,“我说什么都要保护你,你书房里是不是有密道?”
“你,怎么知道!”苏河洲大惊,他书房的密道知之者不过三五人,他不信任这深宫中的任何一个人,密道是他最后的退路,是他以求他日东山再起的退路!
“别废话了,跟我走!”季路言知道书房在哪里,他太熟悉了,只是书房的密道他真的不知,若不是他今日在迎娶公主回驸马府的路上,突然调转了马头,向太子太傅的府邸疾驰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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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鞠躬。
为甜辣酱辩白几句,在“生前”的确做过不少渣事,但除了主观因素还有别的原因,慢慢揭晓,甜辣酱并不是纯渣男。喜欢海王从良变“娇妻”(快穿)请大家收藏:(zeyuxuan.cc)海王从良变“娇妻”(快穿)泽雨轩更新速度最快。到泽雨轩(www.zeyuxuan.cc)
看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