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何,只要这个臭和尚唤他名字,他的心脏就会无法克制地乱跳?!这种奇怪的感觉是什么?
苏河洲怔然地看了看自己的手,又看了看季路言的脸,一日一夜的胡作非为,更像是他一个人沉溺其中,粗暴着,也温柔过,但他不曾仔仔细细地看过这张脸,他早已失了心智,疯了似的只想要把这人里里外外都挖掘一遍,可无论怎么去探究,他就是不明白这人身上到底有什么……会让自己这般如痴如狂、成疯成魔。
直到那人刚刚又唤他的名字,恰好他内心一片满足宁静的时候,那种徒生的异样感好像要呼之欲出一个答案,可那个答案如同一滴水滴入了大海,在微不可查的痕迹之后,转瞬便消失不见了。
苏河洲伸出手,如有千斤重,谨慎又小心地,像个贼人似的轻轻触摸了一下对方的细窄鼻梁,又碰了碰那柔软的嘴唇——他渡过气,却也借着渡气的机会,偷偷品尝过。
那是他从未体会过的滋味,这个人,每一处。
苏河洲心慌意乱地封印了“妖僧”,灌了丹丸,上了药,呼吸急促却不敢发作,他硬是把自己变成了龙形,任由暴戾烦躁的情绪在体内游走。巨龙匍匐在和尚的身侧,睁开眼睛看着那张熟睡的脸,渐渐地,巨龙周身张牙舞爪的黑雾变得清浅,他往前凑了凑,把那颗光亮圆溜的脑袋收在了自己的下颌之下——从脑中剔除了那个不知清规戒律为何的和尚,只留下那双认真闪耀的眸子。
不知不觉地,苏河洲也跟着睡着了。
季路言不知自己睡了多久,只知道自己醒来后颇有几分要脱胎换骨的意思,倒不至于身轻如燕,毕竟肌肉还有些酸痛,但如履平地是不在话下的。
他心中疑惑:我昏迷之前,不是觉得自己骨头都要断了么?怎么……我竟然这般年富力强,能干耐干?
想到这里,季路言羞臊的恨不得钻床底,他的第一次,太惊心动魄,太耸人听闻,太……差点就有去无回了!季路言暗暗发誓,这种事,下不为例,他的几十种死法里,若是加了一条被人干死的,那可真是光宗耀祖了。
然而身体几乎没什么异样,季路言的心里却不平起来。他甚至怀疑那没完没了的纠缠,只是自己日夜所思夜有所梦的臆想。
季路言把被子掀开一条缝隙,发现周遭并没有人,他也顾不得想那条疯狂的巨龙在哪里,伸手想要摸索自己的衣物,却突然想起……他那身丑陋的黑袍子早就被那条巨龙给撕得粉碎了。
就在这时,季路言手边摸到了柔软顺滑的布料。一身白色素纱长袍,仙气飘飘,材质上乘,整整齐齐地叠放在他手边,上面还摆着他的佛珠。
季路言噙着浅笑穿戴整齐下了床,没走几步,便看见了玉石桌上摆放着一碗清粥,两碟小菜。他一看就知道这是苏河洲给自己准备的——和尚的斋饭。
他慢慢地喝着粥,夹起一根汤汁鲜浓的白菜,嘴角缓缓绽放出的笑意变得愈发浓郁深刻起来——开水白菜,还是他第一次见到苏河洲时,他教那人做的。
原来,有些东西在冥冥之中,似是巧合,却都是有迹可循的因果。
吃饱了,季路言也不知道在这让人面红耳赤的房间里还能做些什么,于是起身想要去外面看看。只是他刚一开门,忽然一阵狂风大作,将他连摔带打地“推”回了屋内,房门“砰”地一下紧紧合上。
一阵白光,周身带着湿漉漉寒气的白色大龙闯入房间,变戏法似的突然出现在季路言眼前。
大白龙缠绕在季路言的身上,一颗巨大的龙头恹恹地搭在他的肩头,季路言先是一尴尬,后又低笑出声,他的笑声像是惹恼了巨龙,那龙须飘了飘,最终垂下作罢,但那龙头傲娇地偏到一旁,仿佛拿自己当作了高傲矜持的天鹅,只留下一个后脑勺对着季路言。
季路言摸了摸龙头,心说,他怎么就忘了呢?苏河洲可是一个容易害羞的人啊,做演员那会儿被他言语调戏两下,就羞的要哭;做乱世太子那会儿,被他用脚勾弄几下就周身红成了羞答答的玫瑰。
如今做了真龙,尽管被人吃干抹净的是自己,但这大白龙别别扭扭的样子,不是害羞了是什么?季路言叹了口气,觉得自己好生伟大,为了真爱“舍己为人”献身了不说,还要反过来安慰那招呼都不打一声,就破门而入烧杀抢夺的“敌军”。也亏得是他身强体健,现在神清气爽才有这工夫,若是自己身体有个三长两短,他肯定不会善罢甘休。
算了,季路言心想。于是他挠了挠大白龙后颈的龙鳞,温柔哄道:“河洲啊,你这是在做什么?玉龙盘金柱?”
季路言发誓,他真的只是做了个十分形象的比喻而已,完全贴合现实状况,只是他这话让苏河洲却听出了别的意思,想到了不该想的画面。他刚泡了寒泉让自己冷静,这冷不丁的一句话听下来,他刚刚去泡寒泉就显得有些多此一举、白费力气了。
心猿意马的龙尾不自觉地紧了紧。
季路言察觉到不对,捏着手指弹了弹大白龙的后脑勺,声音故作愠怒道:“松开!要么就变成个人缠着,你这龙身那么大、那么沉,缠得这样紧……做什么?我俩演一串烤面筋吗?!”
龙头猛然偏了过来,怒睁着眼睛,龙鼻喷了口粗重滚烫的热气,龙尾略微松了松,若不是这身刀枪不入的皮甲,怕是已经红透了脸。但巨龙就这么略带警告地看了一眼,然后又偏过头去,那样子明显是不想理会季路言,只是龙头依旧放在季路言的肩膀上。
季路言好像懂了些什么,回顾自己第一次和人上床,事后也是这般不知所措,想留不敢留,想走又不好走的模样。季路言揉了揉大龙的后脑勺,甩了甩头想要驱逐脑子里的废料,他叹了口气道:“是不是我今天去哪,你都这样?”
大白龙依旧不出声。
季路言又道:“那我可以出这个门吗?”
大白龙尾巴猝然紧缩。
季路言挠了挠龙鳞,觉得自己如同在逗弄家里的小狼狗——几年前还青涩、知道什么叫脸的小翠。
季路言:“在这里好无聊。”龙尾又紧了几分,于是他赶紧说到:“那你就这样‘管’着我,带我一道出去走走看?我参观参观你家也不行吗?你都把我里里外外掏空了,又不与我说说话,我就这么一个小心愿也不行吗?”
季路言声音黯淡,半真半假地耍起了道德绑架,又道:“还是说……河洲,你根本只是把我当做一个随时可以丢掉的玩意儿?不理我,也不许我出这扇门,等到你腻了,就又想把我杀了,灭了……”
大白龙回头,眼睛瞪成了高高挂起的大红灯笼,龙须抖成了宁折不弯的出鞘宝剑,气鼓鼓地亮了亮尖牙,忽然又把头偏向一边,只是这回尾巴松了松,推着人出了门。
季路言身上缠着一条大白龙,出了苏河洲的寝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