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海龙宫。
不得不说苏河洲的神力通天盖世,一脚踏进龙宫的时候,季路言差点以为自己走错了地方。被毁得稀巴烂的龙宫焕然一新,甚至比以前更加奢华堂皇,而且他也终于知道了自己进入龙宫为何会和陆地并无区别了。
之前他有灵珠子护体,入水自然不在话下,说不定再放在体内保养保养,往后他上天入地都是手到擒来的事情。如今他本能地不敢下水,只是是苏河洲直接广袖一舞,径直就将辽阔广袤的东海从中辟出一条水路,他直接下水不说,夹道的精怪还纷纷叩首跪拜,他还真有了做“龙后”的排面!
但他不是个凡人吗?好歹有颗电视剧里演的辟水珠之类的东西,给他护护身才对吧?
季路言犹豫着走了两步,怕水路一合他就葬身水底了,于是他停下脚步拉扯了两下苏河洲的衣袖,胆战心惊地问东海少主要辟水珠这类的法宝。
苏河洲凝眉不解,缓道:“你不需要。”他顿了顿,压低声又解释道:“辟水珠那种东西是给其他不熟水性的神妖凡胎的,你……体内有我的精血,纵横四海,下九渊,入江河皆如在陆地,你难道忘了?”
苏河洲看了两眼目瞪口呆的季路言,心说这人变成了凡人心性,脑子也不好使了,于是善意提醒道:“我们在天池的时候,有几次做到了水底,你不还嚷着砂石硌着你了么?我还用水草捆过你,都不记得了?”
季路言:“……”
苏河洲好记性!这他要是老龙王,知道自己儿子不情不愿来探病,还有脸在他门外讲荤段子,他不原地气得奔走,再用鞋底子抽那不孝子几嘴巴才怪!
“你忘了吧,这事儿别提了。”羞臊完,季路言又觉得十分不甘心,于是咬牙替自己争辩了几句:“你以后能不捆我吗?我……我配合的挺好的,你捆着我跟个木头桩子似的有什么意思?!”
苏河洲神色一凛,怒视四周把那些俯首帖耳的精怪一袖子扫走,道:“季路言,你知点儿分寸!这是什么地方,我们是来做什么的?!平日里放浪就算了,又犯老毛病,不分时间地点了是不是?!呵……”苏河洲冷哼一声,“我不捆你?怎么能不捆你?你那缠着人的毛病要起来没完,身子底子差还不自控,我这是帮你惜命!”
季路言:“!”
这人颠倒是非的功夫,简直是竿头直上!
苏河洲看着季路言脸颊绯红,心道是此人怕是又生出“淫巧之思”、“奇技之术”的歪门邪道,为避免这“花和尚”任意妄为,苏河洲让人把季路言“送”到自己宫中,好生伺候,他则先一步去了老龙王的殿内。
季路言在这熟悉的宫殿里“睹物思人”,他摸着那巨大的东海夜明珠,又摸摸自己的脑袋,不禁想起在这个世界里第一次遇到苏河洲的场景,那个时候他剃头挑子一头热,苏河洲拿他当死仇,他还不知死活的上赶着寻苏河洲。
但如今想来,真的如他一直以来心中所想——无论如何,苏河洲都没有对他下过狠手,哪怕心中怒火滔天,哪怕被蛊花毒蒙蔽心神。这或许……是苏河洲心中原本的意念在起作用吧。就像演员苏河洲,说优柔寡断的性子不像他自己,最后的时刻确实勇敢无畏的为他而战;太子苏河洲生性多疑,最后却是把信任都给了他;如今暴戾成性的苏河洲,对他很温柔。
季路言不自觉地勾起了唇角,看着夜明珠里自己的笑容,他觉得一切都值得,一切美好的让他忍不住想要让时间静止在这一刻。
“圣僧,圣僧!”老龟精的声音在殿门外响起。季路言应声,让人进来说话。
老龟精俯首,清了清嗓子吆喝了一声,只见殿门外的精怪们鱼贯而入,端着各式各样的美味珍馐,陈年佳酿,绫罗绸缎,珠宝玉石……衣食住行,娱乐休闲,经书诗文一应俱全,若不是看着那一盅盅的补药、药膳汤,季路言当真以为自己是“龙后”了,只是闻见满屋药味后,他突然有一种被人杀鸡取卵的,养年猪的错觉。
季路言心说,想他当年也是为了情儿一掷千金不在话下的,可谁管情儿事后是阴虚阳虚的?干净没病就行,虚了还有排队的替补。
现在想想,当时自己真是混蛋,他自诩为情场圣手的一枝花,居然还不如骄纵乖张的三太子苏河洲来的细致。
“圣僧,”老龟精凑到季路言耳边,神色颇隐晦地扫过桌上的一道道汤药,道:“这碗是调理脾肾阳虚的,这盅是补气血亏空的,这盏是针对脾肾阳虚的……三太子殿下命老奴叮嘱您务必都服了。”
“服、服了,我是真服了!”季路言搓了搓自己溜光的脑袋,只觉得自己脸皮再厚也经不住这般“谆谆教诲”。
眼见自己不喝那老龟精就誓要跟他死耗着,不得已,季路言灌了自己一个水饱,这才打发了那些探照灯似的眼珠子。
终于等人都散了,季路言赶紧起身走动两步,他着实撑得厉害。他走了没几步,突然被什么东西绊了个趔蹶,他定睛一瞧,竟是一枚幼儿大小的大蚌!
季路言用脚踹了踹大蚌,正寻思这玩意儿撬开了里头能不能有什么宝贝呢,那大蚌突然伸出了头,还是人脸模样。
“蚌精?!”季路言背手放下了手中的烛台,暗自庆幸还好没一下子给人开瓢,否则这说不好就是一桩官司。他如今还是个普通的光头和尚,险些贪财犯了大忌。
“叩、叩、叩见……圣……圣……”蚌精跪在地下磕头如捣蒜,可嘴里的功夫显然不如脑袋那般灵活。
“结巴?”季路言同情道,心说这东海龙宫招工也挺讲究社会影响的,各方人士也兼顾了一二,于是手一挥道:“起来说话吧。”俨然一副当家主母的做派而不自知。
蚌精岿然不动地跪着,就跟膝盖长进了地里一般,他道:“圣僧……奴才斗胆、斗胆请您放过我们三太子!”
季路言脑袋一歪,大有左右耳都要听一遍这蚌精到底在说什么的架势,放过苏河洲?这事儿要真理论起来,到底是谁不放过谁!
蚌精颤颤巍巍、吞吞吐吐道:“圣僧,这东海里如今长了眼睛的都看出来三太子对您格外亲厚,就算是瞎了眼,五官六感若能剩一处可以使的,也能……也能知道您体内都是三太子殿下的真龙精血!”
季路言脚下打突,差点一个跟头和蚌精互相跪拜起来。这叫什么话?苏河洲的“气息”就那么浓烈?他哪怕没有灵珠子也好歹是个凡人,不是什么酱缸,走到哪儿都“十里飘香”!这倒好,让人看出两个人之间有点儿猫腻倒也罢了,关键他是个要脸的,他至少还在那人面前自称一句“季哥哥”!
苏河洲说这种羞臊人的话也就罢了,如今连一个软体动物也跟着宣扬。他就好比那穿着新衣的国王,自己美了半天才发觉,全世界就他太傻太天真!
季路言猛地灌了两口凉茶,倒了好几口气才找回一点自己往昔的从容风华,赧然生硬道:“那个,你误会了,我和你们家太子就是学术交流,没有……”
蚌精忽然潸然泪下,可惜眼泪并不是珍珠,于是那张软的不成型的脸更加塌陷,如揉碎的抹布一样寒酸可怜,“圣僧!太子越是纵欲,蛊花毒越是侵蚀得深入!现在殿下不过是一时对您有兴趣,但蛊花毒一日不除一切都是变数!蛊花毒一旦入了心脉,轻则太子殿下化为真龙之身祸乱人间,糟了天谴;重则……不日殒命!”
“你说什么!”季路言大脑“轰”地一声,像是遭遇了那场人间水患,一阵热血呼啸而来,冲得他脑子里除了隆隆水声,什么都不剩下。
“……三太子的性命都在您手中了。”蚌精抽抽搭搭地险些哭晕了过去,全然担得起忠心护主的美名。
季路言怔愣地坐在桌前,等他回过神的时候,突然想起他还有一个系统奖励的心愿可以用,当他在识海里提出要和系统交换的时候,系统却迟迟不肯现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