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锦森从口袋里摸出终端想给谢之棠的心理医生发去通讯,但他的手指停在了拨号键上,犹豫了一会儿,最终还是把关闭了终端,随手放到桌上。
陆锦森翻开了谢之棠这五年来的医疗记录。
第一次诊疗记录是谢之棠十五岁生日的后一天,心理医生让他做了许多份量表。
他在生日当晚,向父母透露了自己存在一些抑郁情绪、焦虑情绪、敌对情绪、及精神病性倾向。
但是就诊时,无论是SAS(焦虑自评量表)、SDS(抑郁自评量表)、HCL—32(轻躁狂自评量表),或是SCL—90(心理健康症状自评量表),都只检测出了他有只有轻度的躯体化障碍、中度的抑郁及中度的躁狂。
并且此后的医疗记录里,只有对双向障碍及躯体化障碍的诊疗记录。
陆锦森很快的看完了全部的记录。
谢之棠和心理医生的沟通并不多,其中最长的一次谈话,是在谢之棠十七岁那年。
那是一个天气很好的早晨,谢之棠原本正在窗边懒洋洋的晒着太阳,却忽然决定要一个人去看一看草原。
谢之棠立刻就和管家说了这件事儿,管家改变不了谢之棠的想法,只好在给谢之棠准备了好几个充满了电的终端,又在谢之棠的每件衣服的衣角别上定位仪。
谢之棠没等谢家申请航线,随便买了一张飞往草原的机票当天下午就出发了。
谢父谢母不放心,安排了好几个保镖偷偷跟着谢之棠,却都被谢之棠甩开了。来到草原的谢之棠给谢父发了一条信息,说他要断联三天,不想让保镖跟着,也不用找他。
发完消息,谢之棠就消失在了草原上。只留下几个保镖面面相觑。
谢父谢母快急疯了。
谢之棠去的草原是无人的原始草原。狮子、豹子、犀牛、大象,你能想到的草原动物这里都有。即便是最有经验的冒险家也不敢独身一人进入草原内部,可谢之棠却在这茫茫草原上不见了。
三天,谢之棠每隔十二小时都用终端和谢父报一次平安,这是他唯一和外界有的联系,并且还只是单项联系。
直到三天期限结束,谢之棠出现在了草原边上的小旅馆内,联系了谢父找的保镖们,被重重护送回了谢家。
谢母怕极了谢之棠的突发奇想、灵机一动,连忙带着他去找了心理医生。被母亲含着泪的眼神一看,谢之棠只好老实的坐在沙发上和心理医生玩起了你问我答。
“你因为什么想到去草原?”心理医生问。
谢之棠望向窗外说:“因为花园里的绿化做的很好,让我联想到了绿油油的草原,所以我想去看看草原。”
心理医生接着问:“你是在冲动之下做的决定吗?”
谢之棠沉默了几秒才说:“当我做下这个决定时,我就开始策划了我的旅行,我只是想去看看草原。…冲动,指的是什么?”
心理医生说:“你的心理状态。”
谢之棠把目光聚集在心理医生身上,微微笑了说:“当然,是在躁狂状态下作的决定。”
接着心理医生又问了谢之棠一些草原上的事情,谢之棠都一一回答了,像是终于尝试对心理医生敞开了心扉。
可令人意外的是,这次治疗结束,谢之棠再次决定更换心理医生。
陆锦森重新翻开记录,把心理医生和谢之棠的对话再一次仔细地看了一遍。
心理医生问:“你有遇上大型动物吗?”
谢之棠说:“有啊。有大象、鳄鱼、斑马、牦牛。”
心理医生问:“你害怕吗?”
谢之棠说:“我不害怕。我看着它们。”
心理医生:“只是看着?”
谢之棠:“看着就够了。”
谢之棠说:“动物迁徙很壮观,可惜我没有亲眼见见到。”
“但是我看见了骨头,”谢之棠想了想又说:“牦牛的骨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