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白净的馒头就这样在庚的面前,静静地躺在泥水里,而那本就少的可怜的粥也撒在地上。很明显,都不能再吃了,哪怕是给狗都不一定会吃,碗还在地上咕噜咕噜地转,当碗站立后,四周才彻底归为平静,甚至于静得有些吓人,庚那双墨黑的眼睛也沉入了更深的黑暗,然后看向眼前两人。
“呜哇,你看看你,把我裤子都弄脏了,还不快点赔!”
他知道,是昨天那对兄弟,也是他今天一整天都过得不顺利的罪魁祸首,他原本不想对此说什么,能少一事就少一事,在发馒头之前,他都是这么想的。
“喂,给你说话呢!”
旁边的人看到,都知道那是这附近出名的恶霸兄弟,连忙有多远走多远,只叹被兄弟俩缠上的这小孩可怜,同时也在诽腹这人活该,惹上了这对兄弟,而家仆,更是对此视而不见,继续发着馒头和粥。庚在昏昏沉沉中不记得这些人都讲了些什么,只记得自己似乎被谁脑后打了一棍,就昏了过去。
醒来后,庚就被困在了一间小屋里,屋内没有油灯蜡烛,仅靠缝隙中的一点月光才能看清屋内的模样,因为长期未修的缘故,屋顶的木板发出吱吱哑哑的声音,小屋里面很是空旷,除了一些杂草和飞蚊就只剩下庚。庚蜷缩着身子,双手捂住耳朵,全身都在不住的颤抖,偶然外面一片叶子上的水滴滴在水洼上去,也能惊得他连忙缩得更紧,像极了雷声吓坏了躲在木桌下的小孩,可现在他压根无处可躲。
“你怎么在这儿啊,也不嫌吓人。”“……”
徐廉有些不耐烦地直接牵着人的手走了,而庚也放下了一直藏在身后的小刀,自那之后,庚就知道,他始终是下不了手了。如今,那光不在他身边,偶尔洒下的月光对他而言也是奢侈,每暗一下恐惧就会增加一分,让他一时不知是睁着眼好还是闭着眼好。
这大概是报应,庚想。
因为他撒了谎,因为他试图去触碰光。
庚从来没有和别人说过,他其实很怕黑,在打算杀掉徐廉的时候,也因为不敢动弹而最终没能成功下手,当然也不只是因为这个,而是他发现,徐廉能够代替光。他以前是不怕黑的,只是因为被关进了那个小屋子,狭小的空间和睁眼闭眼都无差的黑,都无一不让他回想起那天的情景,只是空气中没有了那腐烂的味道。原本那个小屋里面全是嘈杂的小孩的声音,有哭的有笑的,安安静静的庚在其中显得格格不入。
那个人说过,只要他杀了这里所有人,就会让他见到光。
可是,哪里有光,只是无尽的黑暗。
他一直都不敢对徐廉说这些,从洞中出来的时候也是,他抓住徐廉的手不是为了让他安心,也不是怕对方会乱走,只是为了让他自己安心罢了。在徐廉挣脱他手的时候,他一时间觉得他的光会离开他,去到很远很远他找不到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