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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一(1 / 2)

纪逐鸢走上前去,抓住乞儿的衣襟,想把他提起来,谁知那破布烂衫经不起拉扯,竟然碎了。

“哎,哥。”沈书服了,示意纪逐鸢放开,抬脚虚踹他,让他离远点。沈书过去,乞儿难得没有大喊大叫“杀人”,也没有生气,只是低头看自己的衣服。

“给你买一件新的。”沈书注意到,那孩子身上新伤旧伤杂错,平时也没少挨打。

“不要紧,我不冷。”

沈书把钱给他,带着乞儿出门,找人过来,问有没有适合这小孩穿的衣服,听人说是朱文正这里有个厨娘的儿子跟乞儿差不多身量,沈书又找到厨娘,花几个铜钱给乞儿买了一身半新不旧的衣服,好歹是夹棉的,能比这孩子之前穿的暖和。

“先将就穿,回头给你做新的。”沈书用湿布擦干净孩子的脸,他的脖子上也有不少伤,打算给他上点药,乞儿坚持不肯,沈书只好作罢。

收拾妥当之后,沈书兄弟跟着乞儿从朱文正的府上出门,七拐八绕,足走了快半个时辰。

乞儿一面走,一面回头看,都是看沈书,不住问他用不用歇会。

“不用,还远吗?”他们出门的时候雨已经没在下,但这几日不是雪就是雨,地面湿滑,到处是水洼。而且下过雨更冷。

“再过两条街就是。”乞儿目光闪烁,巴巴把沈书看着,他的手不住在衣服上擦,突然站住脚,怯生生地问沈书:“我、我能不能拉着你的手。”

“不行!”纪逐鸢道。

沈书央求地看了一眼纪逐鸢。

纪逐鸢的耐性已经到达巅峰,觉得这小孩简直得寸进尺,偷盗本是犯错,给钱给衣服就算了,还要拉手,什么规矩?

“那、那不拉了。”乞儿抬头向前望,看见熟悉的面摊位置,这会没有摆出来,炉灶和灶台上方被熏黑的墙壁很打眼。

沈书上去握住那小孩的手。

乞儿浑身剧烈一抖,难以置信地回头看他,眼圈霎时便红了,咬着牙,小腮帮圆鼓鼓的。

还是个孩子啊。沈书心想,笑着摸他的头,继而正色跟他说:“不然我让这个大哥哥跟你一起去,想必你阿爸不会说什么。”

乞儿想了想,黯然摇头:“上次有人想跟阿爸买我们当中的一个,阿爸问那人要一百两银子。他不会把我们卖了的……”他欲言又止,没有多说,紧紧握住沈书的手,羡慕地说,“你的手好软,而且……真好看!”

纪逐鸢又想揍人了。

好在那乞儿只不过握着沈书走了不到二十米,便松开他的手,遥遥指向前方一片黑瓦房。

“你们住的地方还挺气派。”纪逐鸢服气了,一连排的瓦房,比朱文正给他们安排的住处占地还大。

乞儿带他们到房子东侧的一处小角门,旁边墙下接地处堆着杂乱的稻草。乞儿蹲在地上,两手左右开弓,扒开稻草。

“待会我就从这里爬出来,需要你们搭把手。”

“好。”沈书答应下来,却有些不放心,“你一个人行不行?要不然你找你阿爸说说,我可以出钱买。”

“买个屁,让朱文正把这里端了,他不是到处查烧香会?这些孩子被养起来偷东西,岂非危害乡里?”

“没人管的。”乞儿一脸木然,像是已经习惯了,朝沈书说,“那我进去了。”

雨虽早就没下了,天色仍晦暗不明,沈书越想越不对劲,朝纪逐鸢道:“这孩子如果不想做乞丐,怎么我给钱赎回我的刀也不让,他分明就怕得很,这么大地方,房子也不破。”

“嗯,有钱人。”纪逐鸢道,“都是不义之财,这小孩不老实得很。”

“命不好。”沈书扭头看着纪逐鸢,“要是他有个像你这样的哥哥护着,就不会为了一口吃的当乞儿。”

风吹在脸上特别冷,沈书微微睨起眼睛。

纪逐鸢换了个方向,拿背朝着风的来处,挡住沈书,打趣他:“现在知道有哥的好处了吧?”

“我一直知道啊。”沈书道,“一直知道你待我好。”

纪逐鸢反而不好意思起来,拿手捏沈书的鼻子,揉他的头,顺势捏了捏沈书的耳朵。

半个时辰过去,沈书和纪逐鸢有一搭没一搭说话,在陋巷里呆久了,天寒地冻的还是冷得很。纪逐鸢解了外袍,把沈书裹在怀里。

又半个时辰,沈书本来昏昏欲睡,突然一股强烈的不安牵动他的内心,睡意杳无踪迹。

“这怎么这么久?”沈书帮纪逐鸢把袍子系好。

“可能跟他的小伙伴道别?”纪逐鸢没好气道,“自己都养不活,还说大话让他跟着你。”

沈书尴尬道:“回头让朱文忠给他安排个事不就行了。”

“哦,又找保儿。”

沈书:“……”

“那你给他找个事情做。”沈书道。

纪逐鸢不逗他了,确实也觉得事情不大对,连纪逐鸢自己都觉得站在这里太久,手脚发冷。狗洞太小,只有几岁的小孩可以爬过去,角门上了锁。纪逐鸢啥也没有,赤手空拳,试着用手推。

“上门闩了,能撞开。”纪逐鸢问沈书,“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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