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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十五(1 / 2)

次日一早,沈书醒来,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他已经翻过身,平躺着睡了。沈书侧过头,纪逐鸢的脸近在咫尺,每天都在榻上,没太阳晒,纪逐鸢脸上带了一丝令沈书感到陌生的病弱。

纪逐鸢面容生得轮廓分明,每一笔都是刚硬的线条,眼睛闭着整个人的气质显得柔和了许多。他的嘴唇很薄,等沈书反应过来,他的手指已经几乎贴上了纪逐鸢的嘴唇。

沈书把纪逐鸢搭在他胸膛上的手臂小心挪开,下地回房去洗漱,正在拿毛巾擦下巴的水。

“沈书,怎么没见你……”李恕满头大汗地进来,就着沈书洗完脸的水洗手。

“高荣珪折腾你了?”沈书束起头发,分出一条细辫,手势缓慢地将发辫绕着余下的散发盘起,用木冠固定住发顶,现出英俊的侧脸。

李恕甩着手过来,盯着沈书看了一会。

“怎么?”沈书莫名地问。

“小生真俊,请教贵庚,家中可有母老虎啊?”

“去!”沈书抬脚就踹,李恕闪得快,哈哈笑着站到旁边。

“说正事,昨天车上不方便问,那胡人怎么说?他真知道银币上的狼头代表什么?”李恕坐到桌边,自己倒了杯茶喝。

“早饭不吃吃冷茶。”沈书系上腰带,坐下来,道:“我要找个机会,再去平金坊,你跟我一起去……哎,你注意点!”

李恕忙道对不住,用袖子擦下巴的茶水,皱眉道:“这么严重?平金坊可是龙潭虎穴,咱俩三脚猫的功夫,别泥足深陷了。我失身……不是我失陷事小,你要是有一丁点意外,你哥不揍死我……我不去。”

“那你不去吧。”

李恕怀疑道:“这么好说话?”

沈书面无表情:“反正我会给我哥留书的。”

“你这不是害我吗……”

“咱们不单独去,带上高荣珪。”沈书又道。

“什么?!”李恕当即色变,继而意识到声音有点大,压低嗓音凑到沈书的面前,轻声说,“你要把这事告诉他?”

沈书佯装不解:“不能告诉他?我们这群人,除了我师父就是高荣珪,你选一个。”沈书想了想,又说,“昨天那胡人说,平金坊主人叫他往咱们这里送过一封信,那封信上就是银币上的图样,还送来了一柄女人用的鞭子。”

“康里布达是奸细?”李恕当即便问。

“不好说,他本来跟咱们就不是一伙的,只是情急之下,抓了根救命稻草。如果他讲江湖义气,冲我对他这份救命之恩,倒不会害我们。”

李恕沉吟道:“真牵扯到康里布达,高荣珪应该会去。女人用的鞭子又是怎么回事?”

虽然不知道康里布达跟高荣珪之间怎么回事,但这几日沈书已经看出来,高荣珪不像起初那么反对留下康里布达了。

说来也奇怪,高荣珪是来滁州奔前程的,韦斌却先去军营里了,还得问问高荣珪什么打算,王巍清不声不响的,脾气却极好,得知韦斌走了,沈书着实松了口气。韦斌在家里也是看谁都不顺眼的样,动不动要跟人发火吵架,眼下事多,实在是没工夫……

沈书瞥了一眼李恕,道:“总算你问到点子上。昨天在平金坊门口吃瘪,那个管事的回去取图纸时,文忠兄跟我说他在平金坊里听见一个女人的叫声,像是个疯子,被关在平金坊里的。”

“跟那鞭子有关系?”

沈书点点头:“我怀疑是,哪儿就那么巧,有个女人被关在平金坊里,文忠兄说听起来像是被人堵嘴时喉咙里呜咽出的响动。我有一个猜测,这鞭子是一个女人从不离手的兵器,这个女人跟康里布达有关系。胡人说腊月二十,他给康里布达送了这两样东西,图纸和鞭子。我不是找过一次康里布达询问银币的事情,他百般绕话就是不肯好好答话。结果我们回来之后,他自己来找我,头头是道地交代了银币的来历,而且。”沈书一脸神秘地朝前倾身,食指在桌上点了两下,把李恕看着,缓声道:“他问我要那枚银币,我当时没给,结果下午就被你灌醉,你呢为虎作伥,帮我哥把银币拿走了。”

“……”李恕尴尬地挠了挠头,“这不是迫于你哥的淫威之下。”

“这事不重要,康里布达原本是没打算跟我多说那银币的,何以几天后就突然想通了?”

“你是说他不是自己想通了,他是因为胡人送来的东西才改变了主意。”李恕也想到了。

“正是。”沈书道,“如果我的思路正确,胡人送来那张图,应该是让他找那枚银币去换鞭子的主人。而且你不觉得有点可怕吗?康里布达住在这里,平金坊的人怎么知道的?他们又是怎么知道银币就在我们这院子里……”

“等等。”李恕抬起手,示意沈书先停一下,不无犹豫地说:“胡人知道康里布达住在我们这,如果他们一直在跟踪康里布达,这就不难知道。但平金坊的人未必知道银币是在我们这里,也许他们只是知道康里布达可以用,让他办事罢了。至于银币就在你手里,离康里布达这么近,可能只是巧合。平金坊既然是这么一个,藏龙卧虎的地方,真要是知道银币在你那里,上手抢不就是了?何必绕这么大一圈子?”

“好像也是。”沈书陷入沉思,不片刻,他说,“非得交给康里布达去办,说明平金坊主人信任康里布达的能力,那对方是了解康里布达的,很可能压根就认识。但不是朋友,否则不用胁迫他。”

“你觉得这女人是什么身份?康里布达的媳妇吗?”李恕嘿嘿一笑。

沈书:“……”

“好好,说正经,你还有什么想法?”

“我总觉得,在胡人巷碰到我师父,不是一件寻常事。不过这只是我的直觉,没有别的发现。我哥不是射箭把手弄伤了?我师父开始教我射箭了,我就说让他找两个扳指我跟我哥一人一个。那日我师父就在胡人巷选扳指来着,可他为什么要跑那么远去买?胡人巷可是坐马车都得半个时辰,还那么巧,胡人巷聚集的都是各族胡人。而且他知道平金坊是做什么的,还跟我提了一下三大胡坊。”说到这里,沈书突然起身,“你先去吃早饭,我去找我师父。”

“你不吃饭?”李恕眼疾手快一把抓住沈书,“先吃饭,又不耽误事。”

搞不好又是一天都得耗在外面,算了还是先吃饭。沈书答应一声,跟李恕一块到厨房左近的小室吃早,吃完沈书撇下李恕,到穆华林房里去,敲门时沈书犹自在想,要是穆华林不在……

沈书想着,把耳朵贴上房门。

门从内突然开了,沈书险些撞到穆华林身上去,连忙起身,讪讪一笑:“师父,您在?”

“嗯。”穆华林让沈书入内,往茶壶内撒了一撮茶叶,提起小炉上坐着的铜壶,一手按盖,注入沸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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