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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十一(1 / 2)

饭后不便就洗澡,厨房烧了热水,沈书亲自卷起袖子,给纪逐鸢兑了一大盆水来,端到角房外。

也不知道他哥在里头磨蹭什么,沈书敲了半晌门,纪逐鸢叫他把衣服和水都放在外面。

“你快些啊,免得叫人家裁缝久等。”

纪逐鸢赤身站在角房里,听见外面脚步远去,抽了门闩开门,把衣服和水都搬进房内。

他浑身仅着一条贴身的衬裤,廊下风灯的白光照在他的身上,好似浑身的皮肤都抹了一层油。纪逐鸢面无表情地一面擦身一面低头打量愈发结实的躯体,他手指在腹部停顿了片刻,把湿毛巾甩过肩背去,又侧过头,视线越过肩,约略能见背上几处淤痕。

要是能痛痛快快洗个澡就好了。纪逐鸢心想着,草草把身子擦干净,裹上干净的布袍。袍子上有一股清新温暖的气味,像是日光底下透透的晒过一回。纪逐鸢嘴角微翘起来,扎好了腰上的布带,开门出外。

张婶的男人是个竹匠,外面看不出什么,进了院子,才发现前后就是一间堂屋,左右东西各一间卧房,通到后院的斜坡上简陋地以茅草盖顶,打了四根不足五尺高的廊柱撑着,后院里有一排廊庑,隔出了两间小屋。

姓卢的裁缝是从坡下过来,便从这家面北开的一扇小门上到其中一间小室里,屋里点了三四盏灯,照得通屋亮堂堂的。

“这是我妹夫,我也算举贤不避亲,他做衣服的手艺没得说,你们哥俩通街去打听,方圆二十里,没有比他手更巧的裁缝了。”张婶家里前后都是她一个人忙活,此际两个儿已经都哄得睡下了,她丈夫是个瘦猴儿似的男人,在旁小凳上坐着吃一碗米糊。

张婶笑道:“你们要是早半刻过来,还有没吃完的油糕可以款待……”

沈书忙道:“不必费事,已经是叨扰了。”

张婶脸上的笑越是深,眼尾挤出长长、弯弯的皱纹来。

卢裁缝十分寡言,让纪逐鸢站着,便取出皮尺来量,该到抬手时也不叫纪逐鸢抬手,只是碰碰纪逐鸢的手臂示意他把手抬高。

“喝点水。”张婶给沈书倒了一碗水,像是刚注意到沈书身边其貌不扬的李恕,也给他倒了一碗水,又转回头来对着沈书笑吟吟地问:“我瞧着你们俩不像亲兄弟,是结伴而行来的吧?”

李恕直接端着碗到门外去坐着,以免讨人嫌,耳朵却竖着,听屋内说话。

些微尘土被清水冲得在碗里打旋,沉了下去。沈书端着碗,没有喝,他略呆了一会,淡道:“我们两家原是邻居,纪兄在我家书塾念过学,后来乱兵冲进滨海,我与他都没有了父母,家中也给贼人抢得七零八落,只好出来闯一闯。”

“滨海呀?”张婶灵活的眼珠子一转,又问,“令尊令堂都不在人世了,你们俩家中可还有什么亲戚吗?”

“我祖父原是在大都做事,后来也没了音讯,像是找不着了。族中原还有几个叔伯,久不走动,后来世道乱,书信不便,我跟纪兄也投了军,辗转许多地方,更是没那个心寻亲了。”

纪逐鸢听得眉头深深皱起。

“腿分开些。”卢裁缝沙哑的声音提醒道。

纪逐鸢低头,将脚略分开。

张婶听得点头,把脸上的笑稍收了些,手肘动了动她夫君。

这点小动作自然没瞒得过沈书的眼睛,他心里有了些许意味,想着这张婶东打听西打听,俨然有把自己两兄弟的族谱都问个清楚明白的意思,这架势,沈书虽没见过,也大概猜到,许是想给自己二人说亲……要是张婶给纪逐鸢说亲,这可怎生是好?

“我看你们院里院外,也没个妇人打理,这要开春了,做衣裳还得在外头四处找人。你俩虽不是亲兄弟,一路相依为命的,比旁人家的亲骨血还亲近几分。那日在你家吃饭,我听说你哥现在是个十夫长了,甚是得牌头赏识,你又在总兵家里做事,这里里外外没个女人,你两兄弟怎么能把日子过得匀净呢?”张婶语气热络地说。

沈书张了张嘴。

张婶又道:“不怕你嫌我多事,你们两兄弟父母亡故,族人亲长也没个在身边的,也叫我一声婶婶。你兄长年纪不小,得有个人张罗婚事,虽说哥哥的婚事用不着同弟弟商量,但我也看出来了,你们两个相依为命,要娶媳妇,你哥哥自然也想找个和和气气的,今后能把你当亲弟弟看顾的。”一面说,张婶一面打量纪逐鸢的脸色,只是看不出什么,她心想纪逐鸢是当兵的,又能约束手下,不苟言笑是好事,正预兆他有做大将军的潜质。

沈书心里咯噔一声,怎么自己看什么都能料事如神,在自家门口被张婶叫住那会,却没看出来她是要给纪逐鸢说亲呢?

“我好了。”纪逐鸢过来,拉起沈书来,把他推到卢裁缝面前。

正主一来,张婶直是心花怒放,嘴巴快咧到耳朵根了,朝纪逐鸢说:“我妹妹家里有两个女儿,长女去年及笄,性情和顺,生得娇俏无比,十里八乡来说亲的可不少。我妹妹病弱,她们姊妹俩的亲事,只要得我妹夫点点头,便能作数。”

卢裁缝木然地为沈书量体,手上动作没有半点停顿。沈书不禁感到奇怪,同时他紧张得心中狂跳不已,肚子隐隐作痛。

“我……”屋子里安静得落针可闻,沈书一开口,众人都把他看着。

纪逐鸢也看了过来,他手上端着张婶给倒的清水,歪着头看沈书,眼神里似乎有什么话。

“我肚子不大舒服,张婶,你们家茅房在哪儿,我得去一下……”

“老孟,带小兄弟去。”张婶面上一喜,怕是兄弟在场,看上的青年人会不好意思,恰好把她夫郎和沈书都支走,正剩下外甥女的父亲和她这个做姨母的,可以细细问纪逐鸢的意思。

沈书匆匆出来,听见李恕在门口坐着轻笑了一声,沈书顾不上看他,去了茅房,肚子却又不痛了。

出来后沈书觉得气闷,张婶的男人在旁边编一个还没成的箩筐,抬头看沈书,放下家伙事,带沈书回去。还没走到屋子门口,纪逐鸢已经出来了,看见沈书,眼底微有光亮闪动,过来就牵起沈书,也不同老孟打招呼,便带人走了。

·

沈书一头雾水地被纪逐鸢几乎是拽着回了家,手被纪逐鸢握得有些烫,沈书几度想抽出手来,纪逐鸢却铁了心不放。

“哥、哥!”沈书叫了两声。

李恕在后头鬼叫,纪逐鸢脚步不停,把沈书带回家里,径直进屋,才松开手,砰地一声把门给关了。

屋子里没点灯,一片昏暗中,沈书倏然感到迎面而来的一股男子气息,他一只手被纪逐鸢的手按在榻上,纪逐鸢的手指挤进沈书指缝之间,与他十指相扣。

沈书犹如遭了雷劈,心里乱得不行,猫叫一般地唤了一声:“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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